陈墨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躺在藏身处的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粗布被子。李青萝坐在旁边的小凳上,正在整理药箱。她听见动静抬起了头。
“醒了?”她说。
陈墨撑起身子,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外面风声还在,但火药燃烧的气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慕容雪站在门口,手里握着短刀,目光盯着通道深处。“码头有消息。”她说,“苏婉娘的船回来了。”
陈墨立刻明白了什么。“哪一艘?”
“南海十三号。”李青萝说,“按计划返航,比预定早了两天。”
陈墨下床时脚下一软,扶住了墙。他站稳后走向门口,脚步虽然慢,但没有停下。三人跟着他走出岩洞,沿着山道往主宅方向走。
路上,李青萝低声说:“那批毒剂都毁了,死士也没能撑住。但最后的数据我记下了。”
陈墨嗯了一声。“先去厅里。”
主宅议事厅内,烛火通明。地图挂在墙上,几份文书摆在桌上。胡万三已经在等了,他站在窗边,右手不停地转动翡翠扳指。看见陈墨进来,他快步上前。
“少主。”他说,“事情不对。”
“说。”
“南海十三号靠岸时一切正常,报备货品是南洋香料、象牙和玳瑁,共六十七箱。可实际卸下来的有七十四箱,多出七口青瓷箱,不是我们常用的样式。”
陈墨走到桌前,拿起一份货单细看。“谁负责接货?”
“苏姑娘亲自去的。”胡万三说,“她发现搬运工不对劲。动作僵硬,话也不说,连赏钱都不接。她没让人继续卸货,先传了信回来。”
陈墨把货单放下。“郑和呢?”
“在测星台。”胡万三说,“昨夜他看了牵星图,说这趟航速太快,最后三天几乎日夜不停,像是赶时间。”
陈墨转身对李青萝说:“你带人去验那些搬运工。”
李青萝点头出门。不到半个时辰,她回来了,脸色沉了下来。
“他们中了迷魂药。”她说,“脉象迟缓,瞳孔放大,有人嘴里还含着蜡丸,咬破就会昏迷。现在人都关在偏院,一个没放走。”
厅内一时安静。
陈墨看向胡万三。“你现在就去码头,把那七口青瓷箱打开看看。”
胡万三领命而去。陈墨坐了下来,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慕容雪站在他身后,手按在刀柄上。
天快黑时,胡万三回来了。他脸上沾了灰,衣服也破了一角,进门就跪下了。
“少主……”他的声音有点抖,“我撬开一口箱子,里面是油布包着的陶罐,密封得很严。我打开一个,是液体,带着甜腥味。底部刻着‘紫宸’二字。”
厅内空气一下子绷紧。
“紫宸?”陈墨问。
“三皇子府的私印。”胡万三说,“我在江南做生意时见过,他们用来标记官窑特供瓷器。”
陈墨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泉州港、岭南、南海航线,都被红线标了出来。
“这批货是从哪里上的船?”
“据水手指认,是在一处无名岛礁停了半天。”胡万三说,“时间是月蚀那天,罗盘失灵,说是避风,但风并不大。”
陈墨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眼神冷了下来。
“把所有多出来的箱子,连同那批搬运工,全部装上驳船。”他说,“运到巢湖中心,沉下去。”
胡万三一愣。“不留一点?”
“不留。”陈墨说,“敢用我的船运毒,就得付出代价。”
命令很快传了下去。当夜,一支小队驾着旧驳船离开码头,载着七口青瓷箱和十二个昏迷的搬运工,驶向湖心。陈墨没去,他留在厅里,等消息。
二更天,人回来了。
“东西都沉了。”带队工匠说,“可刚沉下去,湖面就开始冒泡。接着……浮上来很多尸体。”
“什么样子?”陈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