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柳如烟猛地扑到了望台边缘,算盘砸在甲板上也顾不得捡,“前方火船撞进蒸汽区了!油脂遇高温——要炸了!”
轰!
第一艘火船的弹药舱轰然引爆,火焰自船腹喷出,瞬间吞噬整艘战舰。爆炸冲击波推着残骸撞向后方,连锁反应接踵而至。第二艘、第三艘接连起火,投石机在高温下变形断裂,尚未发射的火弹在舱内自燃,火势顺着油渍逆流倒卷,烧向后续船队。
“调舵!避让漂流火骸!”胡万三在自己船上嘶吼,右眼包扎的布条渗出血迹,他却仍死握舵轮,指挥船队缓缓后撤。
江面陷入一片火海,燃烧的残骸顺流漂下,照亮了每一张紧绷的脸。
柳如烟喘息未定,目光却死死盯住一艘尚未起火的中型战船。它位于火船队侧翼,帆面在火光映照下显出一道暗纹——飞鹿衔芝,枝叶缠绕成环。
“那是……李氏商行的标记!”她声音陡然拔高,“他们把货船改成了火攻舰!李家的人亲自来了!”
陈墨站在船首,火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交错。他望着那艘试图转向逃离的战船,嘴角没有动,声音却像铁锤砸在冰面上:“李玄策,你终于肯露脸了。”
“要不要追?”慕容雪走过来,手中连弩已卸下受潮部件,“还能动的船还有七艘。”
“不追。”陈墨摇头,“火势未控,江道堵塞,贸然深入可能中伏。而且——”他看向下游,“这一把火烧得太急,像是要逼我们做出反应,而不是真想歼灭主力。”
柳如烟拾起算盘,指尖抹去磷粉残留,低声说:“他们不怕暴露身份,说明背后还有后手。李家敢动用商船参战,必然已打通漕司关节,甚至……有朝廷默许。”
陈墨沉默片刻,下令:“收拢船只,打捞可用物资。重伤员送往岸边临时医帐,轻伤者参与灭火。楚红袖,检查锅炉损伤,天亮前必须恢复航行能力。”
“明白。”楚红袖擦了把脸上的油污,“主承压管有三根出现裂纹,得换新的。好在备用件还够。”
“胡万三。”陈墨转向盐船队方向,“清点损失,确认所有船员归位。另外,派两人沿岸搜索,看有没有可疑船坞或废弃码头,尤其是最近一个月有大型木材进出的地方。”
胡万三抱拳应下,刀疤在火光下显得更深,右眼血布未动,人却依旧挺立。
完颜玉带着耶律楚楚回收幸存鹰隼,两只金翅雕耳道发红,羽毛焦卷,显然在高温气流中受损。她轻轻抚过其中一只的翅膀,低声对耶律楚楚说:“它们是从高处俯冲时被热浪冲击的,下次放鹰,高度再提五十丈。”
李青萝在临时医帐中忙碌,几名船工背脊烧伤,她用银针挑破水泡,敷上特制药膏。一名伤员抓住她的手腕:“大夫,我……我好像看见火船上有个人,穿月白袍子,站在船尾没动。”
李青萝皱眉:“你看清脸了吗?”
“没……太远了。但他袖口绣了一圈暗纹,像是……竹节。”
她愣了一下,随即起身走出医帐,望向旗舰方向。陈墨正低头查看一份损毁的船板,上面残留着一块焦黑的布料,边缘绣着半截藤蔓图案。
柳如烟走过去,蹲下身,用指甲刮下一点灰烬,放入香囊。“这不是普通染料,是用茶梗混合矿物粉调的——江南织坊特有的‘烟雨绫’底布。”
陈墨的手指停在那块布料上。
片刻后,他直起身,将布片收进袖中,下令:“全军戒备,暂不追击。天亮后,调转船头,驶入巢湖支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