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陈墨摇头,“让他们走。我们要看的是终点,不是中途。谁接货,谁卸货,谁在背后调度——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少。”
苏婉娘这时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我船队还有四艘在途,明日该进澛港。”
“改道。”陈墨说,“绕行西汊,走明渠入江。另外,通知所有商船,凡运稻种者,每袋加贴火漆封条,编号登记,离港前报备千机阁。”
她点头退下。
柳如烟收起药皿,将银簪插回头发。她看了眼江面,忽然说:“冰刃虽快,但使用者必须贴近目标。能在船上无声无息划开七袋稻种,还不惊醒一人,说明他对船体结构极为熟悉。很可能是漕司内部人员,或是常年跑水路的舵手。”
陈墨眼神一凝。
“你是说……内鬼在运粮体系里?”
“不止一个。”柳如烟轻声道,“能拿到冰魄,能铸冰刃,能安排杀手登船却不留痕迹——这背后是一整套暗线。”
完颜玉牵着鹰走近:“我已经让金翅雕在东渠上游布哨。一旦有船进入岔流,它会立刻示警。”
“好。”陈墨望向那片死寂的水域,“我们就在这等着。他们以为自己在暗处,其实早被盯上了。”
他抬手一挥,下令返航。蒸汽快艇重新启动,螺旋桨搅动江水,缓缓掉头。
就在此时,江风送来一阵异样。岸边芦苇轻微晃动,幅度不大,却持续不断,不像自然摆动。陈墨猛然回头,盯着那一片灰黄苇丛。
“停船。”
引擎熄火,水面归于平静。
他眯起眼,仔细观察。三息之后,一根苇秆顶端微微倾斜,像是被什么压了一下。
有人蹲在里面。
他没喊,也没动,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朝身后做了个握拳下压的手势。
卫队立刻散开,悄无声息地压向两岸。
陈墨仍立在船头,目光不动。远处,那根苇秆缓缓恢复原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他知道,刚才那一瞬的偏移,不是风造成的。那人蹲得太久,膝盖发麻,换腿时碰到了秆子。
“今晚。”他低声说,“一定会有人去东渠报信。”
他转身走进舱室,取出一张空白文书,提笔写下命令:“自即刻起,澛港至青苇口水域实行宵禁,凡无通行令者,一律扣押。”
写完,他将文书交给副官:“立刻传令下去。”
副官领命而去。
陈墨重新走上甲板。江面恢复平静,月光开始浮现,照在缓缓流动的水面上。他站在船头,手扶栏杆,目光锁住那片芦苇荡。
风又起了。
一片枯叶从枝头脱落,飘向水面。
一只乌鸦从远处飞来,落在桅杆上,歪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