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强攻。”陈墨强调,“这批粮是诱饵,幕后之人必然设局等我们跳。我们要看的是——谁来提货,送往何处。”
楚红袖领命后即刻离去,调遣两辆蒸汽巡车改装为商队模样,车头加装货箱,烟囱涂成褐色,伪装成运送丝绸的徽州商行车队。
慕容雪召集连弩精锐,每人配发模块化铠甲组件,轻装简行,连夜奔赴青苇口。临行前她回头看了陈墨一眼:“若发现突厥印记或三皇子徽记,是否仍按原令行事?”
“传讯即可。”陈墨站在帐前,身影被灯火拉长,“我要知道他们到底走多远,牵出多少人。”
柳如烟回到账房,点燃油灯,取出特制墨汁与薄宣纸。她将算盘置于案侧,左手执笔,右手飞快拨动珠串,核算运力配比。每艘标准粮船载两千石,三十万石需一百五十艘。如此规模,不可能临时拼凑,必有长期合作的船帮参与。
她停下笔,在纸上画出一条虚线,连接青苇口与下游一处废弃转运站。此处不在官方登记名录中,却有深水泊位,曾是前朝私盐中转地。
“就是这里。”她低语。
笔尖蘸墨,开始誊写假账。第一行写着:“庚字库丙等粮三十万石,经查染疫风险,依令转移至备用仓,路线经东渠—青苇口—白鹭湾,接应者持朱雀令为凭。”
写完,她吹干墨迹,将纸折成小方,塞入空心簪中。
陈墨始终未离指挥帐。他坐在案后,面前摊着地图,手中稻秆不断移动,测算水流速度与航行时间。若敌船顺流而下,明日午时前可达白鹭湾;若中途停靠,则延迟不超过六个时辰。
帐外传来脚步声,是留守的传令兵。
“水龙队回报,火势已控制在西南区,未波及主粮仓。但烧毁稻田超过一万五千亩,损失约八万石收成。”
陈墨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更沉。
八万石,够五万人吃上半年。而这把火,烧的不只是粮食,更是新政推行的根基。百姓看的是收成,是饭碗。若连粮仓都守不住,谈何废除士农工商?
他起身走到帐门,望向北方。火光仍未熄灭,夜空被映成暗红色。风里还带着焦味。
这时,柳如烟推门进来,将空心簪放在案上。
“假账已送出,最迟后日清晨会有回应。”
陈墨拿起簪子,轻轻一旋,底部弹出那张薄纸。他扫了一眼,放入袖中。
“接下来,等鱼上钩。”
他转身坐下,手指敲了敲桌面。
“传令下去,所有驿站加强文书稽查,凡涉及漕运调度的公文,一律抄录副本送千机阁备案。另外,让胡万三的船队暂缓远洋整备,随时准备封锁长江支流。”
柳如烟站在灯下,指尖抚过算盘边缘。火光映在她眼中,像一簇未熄的余烬。
陈墨低头看向地图,稻秆再次指向青苇口。他的手指缓缓压在那个点上,指节微微泛白。
帐外,最后一辆水龙车收回水管,蒸汽泵停止轰鸣。湖面恢复寂静,唯有风掠过焦土,卷起几片灰烬,飘向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