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梁渡口方向,火光已灭,仿佛从未有人出现。
“查。”他开口,声音冷硬如铁,“沿岸所有废弃码头,尤其是浮梁渡口。这些船不是自己漂下来的,人也不是自己死的。”
楚红袖走来,左臂义肢沾满油污,齿轮卡了一块碎木,正在拆卸清理。“竹船还能用,我让它们沿江巡一遍,看能不能捞到更多雷体残件。”
“要完整的。”陈墨道,“找出是谁造的,怎么引的,谁下的令。”
柳如烟倚琴而坐,嘴角溢血,却笑了下。“那批磁石……不是民间能有的。这么大的规模,至少得有三座炼磁窑同时运作半年以上。”
陈墨沉默片刻,转身走向主舰舱室。
舱内灯火昏黄,桌上摊着一张手绘江道图。他拿起炭笔,在浮梁渡口、宣纸坊下游码头、水驿东口三处画上圈。这三条线,都是胡万三商队曾报告异常调度的节点。
他正欲标注第四处,忽听舱外骚动。
一名水手跌跌撞撞冲进来:“大人!我们在下游五十丈捞到一个铁壳……还没炸,但里面……里面有字!”
陈墨立刻起身,快步登甲板。
江面雾气弥漫,那枚完整水雷已被拖至船边,由长钩固定。一名工匠正用木钳撬开外壳,露出内层铜匣。匣面刻着一行小字,深凿入铁:
“此物非尔所有,归还天家。”
陈墨盯着那行字,眼神骤冷。
这不是威胁。
是宣告。
他们早就在等这一刻。等他护粮南下,等他暴露行踪,等他踏入江心窄道——然后,用三十枚水雷,把他和他的补给,一同埋进长江。
他回头看向昏迷中的慕容雪,又望向疲惫却挺直脊背的柳如烟,最后落在楚红袖那双沾满机油的手上。
“传令。”他说,“所有船只原地抢修,伤员集中救治。另派两艘轻舟,带竹船沿江搜寻,每一里都要查到底。”
楚红袖点头:“我去。”
“你留下。”陈墨道,“修好你的机关,接下来,我们得知道敌人是怎么‘看’我们的。”
柳如烟忽然开口:“岸上或许有了望桩……或者,有人一直在记我们的航速、转向、停顿时间。”
陈墨缓缓点头。
他走到船头,望着对岸漆黑的轮廓。风从江面吹来,带着焦味和血腥。远处,一只孤鸟掠过水面,翅膀划破寂静。
他抬起手,抹去脸上溅到的血迹。
指甲缝里,还夹着那块写满墨字的麻布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