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的余温还贴在鞋底,陈墨刚踏出地库门,铜铃便炸响。
完颜玉从指挥舱冲出,声音压着风:“东面火船,主浮桥着了!”
陈墨脚步未停,边走边道:“备用桥,尖刺阵——放。”
柳如烟已在箭楼。她十指拨弦,琵琶声不成调,只一连串短促震音。湖底传来闷响,数十根竹钢尖刺破水而出,呈扇面竖立,淬毒的锋口在火光下泛着青黑。
火船撞上尖刺,船底撕裂,油桶滚落,火势随泄漏的鲸油迅速蔓延。后继船只急转避让,两艘相撞,一艘倾覆,火团砸入湖面,嘶嘶作响。
“三艘快船绕南滩!”了望哨喊。
慕容雪站在炮台前,盯着南侧浅滩。那里水浅,尖刺阵无法覆盖,箭楼射程也够不着。她转身,对炮手下令:“拆第三段炮管,搬高台。”
炮手立刻动手,拧开卡榫,将青铜管段卸下,扛起就跑。三分钟内,火炮在南滩高台上重新组装完毕。
敌船已近岸,竹梯抛出,钩住堤石。
慕容雪亲自点火。
第一枚震天雷飞出,落入两船之间。水墙冲天而起,浪头拍翻一艘,另一艘被掀侧,船员落水挣扎。第二枚炸断竹梯,碎木四溅。第三枚精准命中船尾火药箱,轰然巨响,整船炸成碎片,残骸抛入半空,又砸落水面。
南滩暂时安全。
陈墨立于高台边缘,目光扫过湖面。火势仍在蔓延,但主浮桥尚未完全断裂,火船残骸卡在桥体之间,形成临时阻隔。他抬手指向湖心:“督战船。”
那是一艘未点火的双桅船,悬着李氏家徽旗,停在火船后方三百步外。锣声不断,逼迫残余水匪继续冲锋。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陈墨说。
慕容雪会意,调转炮口。五门火炮重新校准,目标——督战船桅。
第一轮试射偏右,激起水柱。第二轮压左两度,炮弹擦过船舷,击碎尾舵。第三轮齐发,三枚震天雷同时命中主桅中段。
巨木断裂,带着帆布与绳索砸落甲板。督战官被压住半身,挣扎未起,又被倒下的副桅扫入湖中。
锣声戛然而止。
残余水匪见主船溃散,再无战意。有人跳船游向岸边,有人跪在船头举手,更多人则任由船只随风漂荡,不敢再进。
完颜玉吹响鹰笛。三只金翅雕从高空俯冲而下,爪中炭笔换成了铁钩。它们精准抓起督战船上的令旗,振翅而起,盘旋一周后飞回基地后山。
火势渐弱,风向转北,火焰不再向岛心蔓延。备用桥稳立水中,尖刺阵缓缓沉回湖底,只留几根顶端露出水面,如暗藏的獠牙。
陈墨走下高台,沿堤岸巡视。岸边漂着烧焦的船板,湿透的尸体被网兜拖上岸,活着的俘虏跪成一排,双手抱头。一名水匪军官模样的人被单独绑在木桩上,嘴里塞着布团。
柳如烟走来,递上一把湿透的短刃:“从他靴筒里搜的,刃口带钩,专割绳索。”
陈墨接过,翻看。普通铁器,但柄部有细微刻痕,是李氏私兵的标记。他没说话,将刀递给身后侍卫。
“主浮桥还能用?”他问。
一名工班头目上前:“烧了七丈,竹桁架塌了三段,得拆了重铺。”
“不拆。”陈墨说,“就留着,当靶子。”
他转身望向湖面。督战船正在下沉,船尾翘起,旗杆斜插水中。远处,几艘残船随波漂荡,像被遗弃的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