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缓缓摩挲腰牌,触到内侧刻痕——那是《黄帝内经》残篇,她曾逐字讲解过。许久,她抬起脸,嘴角微动:“好。”
药液服下,她躺下闭目。整夜无人离开医庐。子时三刻,窗外竹影晃动,她忽然睁眼,瞳孔剧烈收缩。
“……绿了。”她声音发抖,“竹叶……是绿的。”
众人怔住。她挣扎坐起,望向墙上悬挂的《战地医坊规划图》,目光落在角落一行小字上,念出声:“盲者亦可施针。”
泪水滑落。
天明时,她已能独立行走。陈墨递来一面铜镜,她迟疑片刻,终于接过。镜中面容憔悴,双眼却清明如初。她凝视良久,忽然问:“我还能配药吗?”
“你比谁都懂药。”
她点头,将镜子放下,转身走向药柜。手指抚过一排排瓷瓶,最终停在“曼陀罗”标签上。她取下药罐,倒入研钵,手持药杵开始研磨。
“我要重写《毒理辑要》。”她说,“这次,要用能让盲人摸懂的方式写。”
陈墨未语,只从怀中取出一枚银簪,轻轻放在案角。簪身刻满细密纹路,是改良后的盲文编码。
她瞥了一眼,继续研药。药粉细匀,如雪落盘。
午后,柳如烟送来一份密报:李氏商行近日大量收购曼陀罗花,伪装成香料运往北方。陈墨看完,将其投入火盆。火焰腾起,映得他半边脸明暗不定。
“千机阁盯住。”他只说一句。
李青萝听到,停下药杵:“若他们用毒控制百姓……我得尽快建起医坊。”
“你打算让谁来学?”
她抬眼:“所有愿意学医的人。无论出身,无论是否健全。”
陈墨看着她,忽然想起她失明前最后一夜,伏案疾书的模样。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会看不见,却已写下“目疾解毒方”的雏形。
“你缺人手。”他说。
“林文远愿来。”她答,“还有两个女学生,一个聋,一个跛,但记性极好。”
陈墨点头,转身欲走,忽听她叫住。
“陈墨。”她站在光里,眼神坚定,“我不再是那个被逐出师门、只能自保的医者了。从今天起,每一味药,我都要让它救人。”
他未回应,只是抬手,将腰牌翻转,露出内侧另一行刻字:“医者仁心,不在眼,而在手。”
她看见了,嘴角微扬。
傍晚,她独自坐在窗前,手中握着一枚药丸。那丸子表面嵌着极细的凸点,是她亲手刻的盲文标记。她轻轻摩挲,忽然察觉耳坠中的药丸再次泛起蓝光,与药丸上的标记同步闪烁。
她怔住,将两物并置掌心。
光,一明一暗,如呼吸般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