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得等一个时机。”沈砚之收回手,目光投向皇宫深处,“魏忠贤生性多疑,寻常场合绝不会放松警惕。但他贪权好面,尤其喜欢在皇亲国戚面前炫耀权势……”
话音未落,巷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压低的交谈:“……听说了吗?下个月十五,皇后娘娘生辰,陛下要在宫中摆宴,邀文武百官和宗室子弟参加,魏公公是当然的首席……”
声音渐渐远去,巷子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苏慕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宫廷宴会,守卫虽严,却最是鱼龙混杂。若能在那时动手……”
“且慢。”沈砚之打断他,眉头紧锁,“魏忠贤出入必有百名锦衣卫护卫,宴会上更是高手环伺,硬闯无异于自投罗网。”他沉吟片刻,“需得先联络旧部,摸清宫中布防,再寻一个能接近他的由头……”
苏慕言点头:“我可以利用御史身份,设法拿到宴会的名单和宫禁图。只是旧部那边……”
“我明日便去城郊的破庙,那里有我安排的联络点。”沈砚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多加小心,魏忠贤刚失了密探,定会加倍提防。”
苏慕言颔首,又取出一枚玉佩递给沈砚之:“这是我的私印,若遇紧急情况,可凭此找城西‘听风楼’的楼主,他欠我一个人情。”
沈砚之接过玉佩,触手温润,雕着一只振翅的鹰。他收入怀中,转身欲走,却被苏慕言叫住。
“沈兄,”苏慕言望着他的背影,声音里带着一丝郑重,“三年前沈将军信里还说,他知道你性子刚烈,报仇心切,但切记——留得青山在,方能……”
“我明白。”沈砚之没有回头,声音在巷子里回荡,“我要的不是同归于尽,是让他血债血偿,让沈家冤屈昭雪。”
脚步声渐远,消失在夜色里。苏慕言独自站在巷中,望着沈砚之离去的方向,缓缓收起了手帕。月光下,他苍白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与方才的坦荡判若两人。
他从袖中取出另一封信,火折子点燃,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信纸,露出上面一行小字:“按计划行事,沈砚之已入瓮。”
信纸化为灰烬,被夜风吹散。苏慕言转身,咳嗽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那咳嗽里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而他未曾留意,巷尾的阴影里,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那是沈砚之安排在暗处的护卫。护卫见苏慕言独自停留许久,又举动怪异,正欲上前探查,却见苏慕言忽然抬头,朝着阴影的方向冷冷瞥了一眼,眼神里的狠戾让护卫心头一寒,竟不敢妄动。
待苏慕言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护卫才敢现身,快步追向沈砚之离去的方向,他不知道,自己看到的那一眼,将会成为日后最致命的疑云。
而此时的沈砚之,正穿行在夜色笼罩的街道上,手中的虎符仿佛在灼烧掌心。他想起苏慕言那双看似坦荡的眼睛,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父亲从未信过文官,更不会将唯一的儿子托付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御史。
是哪里错了?
他正思索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破空声,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沈砚之猛地侧身,一支淬了剧毒的银针擦着他的脖颈飞过,钉在墙上,针尖泛着幽蓝的光。
是谁?!
他转身望去,巷口空无一人,只有那支银针在月光下,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他。这绝不是东厂的手法,东厂用的是弩箭,而非如此阴毒的暗器。
难道……苏慕言从一开始就在骗他?还是说,除了魏忠贤,还有另一股势力盯上了他?
沈砚之握紧短刀,后背渗出一层冷汗。他知道,这场复仇之路,从他与苏慕言相见的这一刻起,就已经比想象中更加凶险。而那支突如其来的毒针,像一个不祥的预兆,预示着即将掀起的,是一场远比宫廷宴会更黑暗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