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化不开的浓墨,将镇北王府裹得严严实实。正院大门被数块厚木板顶着,门板上那道裂痕还在不断扩大,每一次“咔嗒”的声响,都像敲在众人的心尖上。门外的嘶哑声越来越近,时而像女人的啜泣,时而像野兽的低吼,混着风穿过门缝的呜咽,让院中的下人个个脸色惨白,攥着木棍的手都在发抖。
林微扶着春桃靠在廊柱上,青黛正用干净的布条给春桃包扎胳膊上的伤口。春桃疼得额头冒冷汗,却仍攥着林微的衣角,声音虚弱却坚定:“夫人……我刚才在汀兰院,听黑婆跟柳侧妃说……南疆邪祟最怕‘阳藿草’,说那草阳气重,能烧得邪祟魂飞魄散……”
“阳藿草?”林微心里一动,她记得穿越前在百科上见过,阳藿草也就是蘘荷,茎叶有特殊的香气,含有挥发性精油,现代常用作驱虫,此刻倒能借着“阳气重”的说法,包装成驱邪的草木。她抬头看向宇文擎,见他正握着双鱼玉佩站在门后,玉佩的白光比刚才弱了不少,他的额角也渗出了汗珠——显然,用玉佩抵挡邪祟,对他的体力消耗极大。
“擎,春桃说阳藿草能驱邪。”林微快步走到宇文擎身边,压低声音,“王府后院的菜畦里种着几株,我去取来,或许能制出驱邪的药汁。你再撑一会儿,等我回来。”
宇文擎转头看向林微,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但也知道此刻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握紧林微的手,指尖带着凉意:“小心些,让侍卫跟着你。若遇到邪祟的影子,就用玉佩的余光扫它——玉佩的阳气能暂时逼退它。”
林微点点头,立刻叫上两个身手矫健的侍卫,往后院菜畦跑去。晨雾更浓了,能见度不足五尺,脚下的青石板路湿滑,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下人慌乱的哭喊,却不知是哪个院落的人遭了难。侍卫举着火把走在前面,火光在雾中晕开一团昏黄的光,照亮了路边蜷缩的落叶,也照得那些枯枝的影子像张牙舞爪的怪物。
“夫人,前面就是菜畦了。”侍卫低声提醒。
林微顺着侍卫指的方向看去,菜畦里种着白菜、萝卜,角落处果然有几株阳藿草——叶片宽大,呈披针形,边缘带着锯齿,凑近能闻到淡淡的辛辣香气。她刚要弯腰去拔,就见雾中突然飘来一道黑色的影子,像团没有形状的墨,直往她的面门扑来!
“夫人小心!”侍卫立刻举起火把,火光猛地一亮,那道黑影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瞬间退了回去,消失在雾中。
林微心有余悸地后退一步,指尖攥紧了衣角——这应该是邪祟的分身,虽然没有本体厉害,却也足够伤人。她深吸一口气,快速拔出几株阳藿草,根系上还带着湿润的泥土:“够了,我们快回去!”
往回走的路上,黑影又出现了两次,都被侍卫的火把和玉佩的余光逼退。林微抱着阳藿草,心里却在盘算:光靠火把和阳藿草的香气,只能暂时逼退邪祟,想要彻底镇压,必须提炼出草里的精油——她可以用王府厨房里的陶罐和蒸笼,做一个简易的蒸馏装置,把精油提纯出来,再混上少量烈酒,制成“驱邪露”。这方法在现代是基础的植物提取技术,此刻却能包装成“家传的提纯秘术”,既合理又能发挥作用。
回到正院时,情况比刚才更糟了。门板上的裂痕已经扩大到能容下一只手,门外的嘶哑声变得更加急促,偶尔能看到一只漆黑的手从裂缝里伸进来,指甲又长又尖,刮得木板“吱吱”作响。宇文擎靠在门后,脸色有些苍白,双鱼玉佩的白光已经变得很淡,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我回来了!”林微快步上前,将阳藿草递给青黛,“青黛,立刻去厨房,把陶罐、蒸笼、纱布都拿来,再带一壶烈酒——要最烈的那种!”
青黛不敢耽搁,立刻带着两个丫鬟往厨房跑去。林微扶着宇文擎走到廊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烫:“你怎么样?是不是用玉佩用得太急了?”
“没事。”宇文擎摇摇头,握住林微的手,“只是有点脱力。等你制出驱邪的东西,我们就能反击了。”
院中的下人见林微回来了,脸上都露出一丝希望。老管家拄着拐杖走过来,声音带着颤抖却很坚定:“夫人,老奴已经把院中的下人都组织起来了,每人手里都拿着火把和木棍。只要邪祟敢进来,我们就跟它拼了!”
林微看着老管家和下人们,心里一阵温暖——之前柳氏在府中作威作福时,这些下人大多敢怒不敢言,如今却愿意为了保护王府,站出来对抗邪祟。她点点头,声音沉稳:“多谢大家。等会儿我制出驱邪露,会分给大家。这东西能烧得邪祟不敢靠近,大家只要别慌,跟着王爷和我一起,一定能守住正院。”
下人们齐声应和,原本慌乱的气氛渐渐安定下来。不多时,青黛带着丫鬟们回来了,手里拿着陶罐、蒸笼、纱布和一壶烈酒。林微立刻在廊下搭起简易的蒸馏装置:将阳藿草切碎,放进陶罐里,加水没过草屑,再把蒸笼扣在陶罐上,蒸笼顶上放一个空碗,碗周围裹上湿布——这样,蒸汽遇到冷的碗底,就会凝结成液体,顺着碗壁流下来,滴进
“这是……家传的提纯秘术?”宇文擎站在一旁,看着林微熟练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好奇。
林微笑了笑,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解释:“嗯,我祖父曾是江湖上的方士,留下过几本秘术典籍,这‘阳藿提纯术’就是其中一种,能把草木里的阳气提炼出来,制成驱邪的药露。”
宇文擎点点头,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站在一旁,帮林微看着火候。灶火渐渐旺起来,陶罐里的水开始沸腾,蒸汽从蒸笼的缝隙里冒出来,带着浓郁的阳藿草香气。院中的下人们闻到这香气,都觉得精神一振,刚才被邪祟吓得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许。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蒸笼顶上的碗里终于积了小半碗透明的液体,带着淡淡的黄绿色,香气比阳藿草本身更浓烈。林微小心地取下碗,将液体倒进一个瓷瓶里,再加入少量烈酒,摇晃均匀:“驱邪露成了!”
她将驱邪露倒进十几个小瓷碗里,分给下人和侍卫:“等会儿邪祟进来,大家就把驱邪露往它身上泼——这东西遇火会烧得更旺,能烧得邪祟魂飞魄散!”
下人们接过瓷碗,脸上都露出坚定的神色。就在这时,正院的大门突然“轰隆”一声,被邪祟撞开了!木板碎片四处飞溅,一道巨大的黑色影子从门外冲进来,像一团翻滚的墨汁,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没有五官,只有一双通红的眼睛,散发着嗜血的光芒。
“大家别怕!泼驱邪露!”宇文擎大喝一声,率先举起双鱼玉佩,玉佩的白光突然亮了起来,像一道利剑,直刺邪祟的眼睛。
邪祟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往后退了一步。下人们立刻举起瓷碗,将驱邪露往邪祟身上泼去。透明的液体落在黑色的影子上,瞬间冒出蓝色的火焰,火焰沿着影子蔓延,发出“滋滋”的声响,伴随着一股焦糊的气味。
邪祟痛苦地翻滚起来,黑色的影子不断缩小,眼看就要被火焰吞噬。林微和宇文擎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看来驱邪露真的有效。可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男子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脸色惨白:“王爷!夫人!不好了!三皇子……三皇子用‘血引’催动了邪祟的本体!柳侧妃……柳侧妃被邪祟附身了!”
林微和宇文擎心里一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汀兰院的方向跑来一个身影——柳氏穿着一身红衣,头发散乱,双目赤红,脸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像极了之前枯荷茎秆上的引魂纹路。她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直往宇文擎冲来,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杀了宇文擎……杀了他……”
“柳氏被变成巫傀了!”信使大喊,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卷泛黄的古籍,“苏公子查到,南疆巫蛊术里有‘血引巫傀’之术,用活人血催动邪祟,附在活人的身上,变成只听命令的杀手!三皇子就是想用柳侧妃来杀王爷!”
宇文擎立刻举起双鱼玉佩,白光再次亮起,挡住了柳氏的去路。柳氏被白光刺痛,后退了一步,却很快又冲了上来——邪祟的力量在她体内不断膨胀,她的指甲变得又长又尖,皮肤也开始发黑,看起来越来越不像人。
林微看着柳氏,心里一阵复杂——柳氏虽然有错,但也是被三皇子利用,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她深吸一口气,对宇文擎说:“别伤她!邪祟的核心在她的胸口——我刚才看到她的胸口有一团黑气,只要用驱邪露和玉佩结合,击中那团黑气,就能逼出邪祟!”
宇文擎点点头,一边用玉佩抵挡柳氏的攻击,一边慢慢往后退,给林微创造机会。林微握紧装着驱邪露的瓷瓶,目光紧紧盯着柳氏胸口的黑气——那团黑气不断蠕动,像是有生命一般。她深吸一口气,趁着柳氏扑向宇文擎的瞬间,快步冲上前,将瓷瓶里的驱邪露全部泼向柳氏的胸口!
“滋啦——”驱邪露落在黑气上,瞬间燃起蓝色的火焰。柳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胸口的黑气不断翻滚,像是要挣脱她的身体。林微立刻对宇文擎喊道:“快用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