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独自一人,抱着那把军刀和那面军旗,迈开脚步,走向了那片冰封墓地的中心。
走向那个旗手牺牲的地方。
他的背影在广阔的冰原上,显得无比渺小,又无比孤寂。
韩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李菁按住了她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
赵千讯推了推眼镜,默默地低下了头。
雷动则找了块冰岩坐下,看着那个背影,眼神复杂。
他们都明白。
接下来的时间,不属于国策局,不属于任务。
只属于陆渊,和他沉眠于此整整一个世纪的战友们。
他们能做的,就是作为旁观者,致以最遥远的敬意。
陆渊的脚步很慢,他走过一个又一个被冰封的熟悉面孔。
每一个冰雕前,他都会短暂停留片刻。
他路过了那具抱着电台的冰尸,那是他的通讯兵,刘思亮。
他路过了那几具围在一起,似乎在保护什么东西的冰尸,那是他的机枪组。
他的脚步,最终停在了那块状如墓碑的巨大冰岩下。
那个高举着军旗,至死不倒的旗手,就在他的面前。
陆渊蹲下身。
他先是将那面叠好的军旗,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旗手冰冷的脚边。
然后,他将那把刻着“大志”二字的军刀,轻轻地靠在了军旗旁。
做完这一切,他又从随身的储物空间里,拿出了几件残骸。
那是一个摔得变了形的军用水壶,一个破裂的单片眼镜,还有一个电台的残破听筒……
这些都是他之前在沿途看到的,能够辨认出身份的战友遗物。
他将这些东西,一件一件,整齐地码放在了军旗和军刀的旁边。
一个简陋的,却又无比郑重的衣冠冢。
没有立碑,因为这整片冰原,就是他们的丰碑。
没有言语,因为所有的思念与承诺,都已融入了沉默。
陆渊做完这一切,缓缓站起身。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像一尊同样被冰封的雕像,背对着所有人。
没有人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
一分钟。
十分钟。
韩清甚至觉得,他会就那样一直站下去,直到与这片冰原融为一体。
但就在这时。
陆渊突然动了。
这个细微的动作,打破了凝固的画面。
只见他伸出手,从自己那身破旧军装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被油纸包得很好的纸包。
他熟练地撕开油纸,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香烟。
那是百年前北洋军队里配发的,最劣质,呛得能让人流泪的“炮台牌”香烟。
他抽出了一根,叼在嘴里。
然后,用最古老的方式,划着了一根火柴。
橘黄色的火苗在苍白的世界里跳动,点燃了烟卷。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
辛辣的,带着劣质烟草焦糊味的烟气,涌入肺中。
这味道,一个世纪都没有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