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师的想法很简单。
这台报废的相机对她而言已是无用之物,与其放着彻底朽坏,不如送给这个显然对机械结构有着超常兴趣和天赋的孩子。
让她拆解着玩,或许能进一步激发她的观察力和动手能力,也算物尽其用。
至于修好?
她根本不敢想,这相机当年请了好几个老师傅看过,都摇头说零件太老,没法修了。
“给……给我?”
林晓雨惊呆了,看着桌上那个散发着陈旧气息的黑色方盒子,小嘴微微张着。
她见过这东西,在街上偶尔能看到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干部模样的人脖子上挂着,听说能把人影“收”进去,神奇得很。
大哥好像也提起过,说相机是“光与机械的艺术”。
这么贵重(在她看来)的东西,老师竟然要送给她?
还是让她拆着玩?
“对,送给你了。”
田老师肯定地点点头,将相机往她面前推了推,“不过要小心点,别划伤手,里面的玻璃镜片很锋利。”
晓雨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相机冰凉的金属和粗糙的皮质,心脏怦怦直跳。
一种巨大的惊喜和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同时涌上心头。
她抬起头,看着田老师,非常郑重地、用力地点了点头:“谢谢田老师!我……我会很小心的!”
她将相机重新用绒布包好,像抱着什么绝世珍宝一样,紧紧地搂在怀里。
放学路上,林晓雨抱着那个用旧书包小心遮掩着的相机包裹,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许多。
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家,把这个“大宝贝”给大哥看。
她想象着大哥看到相机时惊讶的表情,心里就像揣了一只快乐的小鸟。
然而,这份快乐,在走到离家不远的那条僻静胡同时,被一个突兀出现的身影打断了。
钱叔,那个总是悄无声息、眼神让人心里发毛的邻居,正背着手,站在胡同中央,似乎是在……等人。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灰的中山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目光如同两盏探照灯,直直地落在林晓雨……或者说,落在她怀里那个明显鼓囊囊的包裹上。
晓雨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把包裹抱得更紧了。
她对钱叔有一种本能的畏惧,这个叔叔看人的眼神,不像院里其他邻居,总是冷冷的,好像能看穿你心里所有的秘密。
“小雨放学了?”
钱叔开口了,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刻意的平和,“怀里抱的什么好东西啊?看着挺沉。”
他一边说,一边看似随意地向前走了两步,拉近了距离。
晓雨吓得往后缩了缩,小脸发白,嘴唇抿得紧紧的,不敢说话。
大哥和姐姐都叮嘱过她,不要跟钱叔多说话。
“是学校发的书?还是……别的什么?”
钱叔的目光仿佛黏在了包裹上,试图从那旧书包的轮廓里分辨出里面的东西。
“给钱叔看看?说不定我认识呢。”
他伸出手,作势要去拿那个包裹。
晓雨“哇”的一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抱着包裹死死不撒手,一步步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