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年关的气息已被烘托至顶峰。
胡同里,家家户户门楣上开始贴上崭新的春联和福字,偶尔有零星的爆竹声从远处传来,孩子们穿着难得一新的棉袄在雪地里追逐嬉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炊烟、油炸食物和硫磺味的、独属于这个时代年节的热闹与期盼。
林家小屋内,气氛却有些沉凝。
昨日下午那场关于“保温运输”的试验,虽验证了思路的可行性,但高达三分之一的融化损耗,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林向阳试图涉足冰雕或冰灯运输生意的热情。
改进方案虽在脑中勾勒,但那需要更精良的材料、更严密的手工以及——更重要的——时间的打磨。年关迫在眉睫,远水难解近渴。
“大哥,冰灯这买卖,咱年前怕是赶不上了。”
卫国啃着杂面馍,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失落。
他昨日拖着雪橇走了大半日,浑身酸痛,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晓梅翻动着账本,虽然“礼盒”和爆米花的收入让家底厚实了不少,但她精打细算的本能让她对任何投入产出比不佳的项目持保留态度:
“成本太高,不确定性太大。就算勉强做成,价格也压不下来,很难跟专业的冰窖竞争。”
林向阳点了点头,承认了暂时的失败:“嗯,这条路暂时走不通。年关就在眼前,我们必须抓住最后的机会,做点更立竿见影的买卖。”
他的目光掠过屋内——角落里堆放着之前制作“童趣笠”剩下的一些竹篾和彩色颜料;
炕桌上,是晓雨那些充满童趣的画作;
脑海中,则回响着昨日在废弃砖窑厂附近听到的、从高高围墙内传出的、隐约的电影对白和配乐。
电影院!
他的眼睛骤然亮起。
城西那家红星电影院,是这附近工人和居民为数不多的娱乐圣地。
逢年过节,电影院门口总是人山人海,尤其是晚场电影散场时,涌出的人流带着尚未从剧情中抽离的兴奋与满足,正是消费欲望最旺盛的时刻。
而且,看电影在此时算是一件颇有仪式感的“时髦”事,人们也相对更舍得在相关的消费上花钱。
“我们去电影院门口!”
林向阳猛地站起身,做出了决断。
“电影院?”
卫国一愣,“去那儿卖啥?爆米花咱家机器动静太大,怕是不让在附近摆。礼盒……价格有点高,散场的人未必舍得买。”
“我们不卖吃的,”林向阳嘴角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我们卖‘念头’。”
“念头?”兄妹三人都迷惑了。
“对,看电影的‘念头’。”
林向阳解释道,“人们刚看完电影,心里还装着里面的故事、里面的人物。我们就卖和电影有关的东西,让他们能把这份‘念头’带回家,或者……让还没看电影的人,先有个‘念头’。”
这个说法过于超前,弟妹们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