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晰的、虽然依旧带着久未使用的沙哑和微弱,却每个字都饱满、坚定、充满了确凿无疑情感的声音,如同穿越了漫长时空的钟声,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回荡在洒满阳光的病房里:
“曲——儿——,” 他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仿佛在确认这个名字所承载的全部重量,然后,用尽此刻全身的力气,说出了后面那四个足以让木曲儿铭记永生永世的字:
“我——回——来——了。”
曲儿,我回来了。
简短的五个字。却像一道撕裂苍穹的闪电,瞬间劈中了木曲儿!又像一股积蓄了五年的暖流,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冰封的堤坝,以无可阻挡之势,瞬间淹没了她的整个世界!
“呜——!”
木曲儿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一声混合着巨大狂喜、无尽辛酸和彻底释然的呜咽。她猛地扑到床边,伸出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用力地,捧住了姚浏的脸颊。她的动作是那么轻柔,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却又带着一种仿佛要将他融入自己骨血般的决绝。
“姚浏……姚浏!”她泣不成声,只能反复呼喊着他的名字,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滴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颈窝里,“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你看着我……你认得我……你跟我说话了!”
她语无伦次,所有的理智和克制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最原始、最澎湃的情感宣泄。
姚浏被她捧着脸,感受着她指尖的颤抖和泪水的灼热,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也迅速弥漫上了一层浓厚的水汽。他没有躲闪,反而抬起那只已经能够自主活动的手,有些笨拙地、却异常坚定地,覆盖在了她捧着自己脸颊的手上。他的手掌温热,带着真实的、属于活人的力度。
“嗯……”他用力地点头,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真切,“我回来了……曲儿……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最轻柔的羽毛,拂过木曲儿心中最柔软的角落,又像是最沉重的鼓点,敲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上。
陆医生和护士看着这一幕,看着监测屏幕上那持续完美的生理数据,看着这对经历了生死考验的恋人终于迎来的、毫无隔阂的真正对视与对话,他们的眼眶也都湿润了。陆医生悄悄对护士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记录下这一切,同时尽量不要打扰这神圣的时刻。
所有的监控设备——脑电图、心率、血压、血氧饱和度——都在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历史性的时刻。屏幕上那些稳定、和谐、充满活力的曲线和数据,是科学对这场生命奇迹最冷静却也最有力的佐证。它们记录下的,不仅仅是一个昏迷五年的病人苏醒的生理指标,更是一段超越生死、用爱与信念铸就的传奇,最终迎来的圆满结局。
阳光更加热烈地涌入,将紧紧相拥(尽管姚浏还无法完全拥抱,但他们的目光和手的交握,已然胜过了千言万语)的两人笼罩在金色的光晕之中。木曲儿的哭声渐渐平息,变成了满足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她将额头轻轻抵在姚浏的额头上,闭上眼睛,感受着这失而复得的、真实无比的亲密。
姚浏也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她的气息,她的温度,她泪水未干的湿润。五年的空白,五年的挣扎,五年的魂牵梦萦,在这一刻,被这真实的触碰和清晰的话语彻底填满。
苏醒的时刻,不仅仅是意识的回归,身体的激活,更是两个灵魂在历经了最遥远的分离后,终于跨越了所有障碍,重新在现实的光明中,找到了彼此,确认了彼此。
“我回来了。”
这简单的四个字,是他们用五年血泪、无尽坚守和超越常理的爱,共同写下的,最动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