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铁坊的风箱又开始“呼嗒”作响,火光从炉口探出头,映得三人的影子在墙上晃动,像幅正在生长的画。
夜深了,锻铁坊的火炉只剩些暗红的余烬,像困在灰里的星星。
青铜耒静静地立在铁砧旁,曲辕的弧度在微光中泛着暗红,仿佛一道凝固的闪电。阿砚躺在墙角的榻上,辗转反侧,粗布被单都被蹭得皱成一团。
白天公子罂那双探究的眼睛、墨影塞给她的布防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木公刻满图谱的铁片硌在掌心的触感,像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转,搅得她心口发闷。
她索性披衣起身,走到铁砧旁,借着窗棂漏进来的月光摩挲那枚魏宫令牌。
内侧的“三更,西墙”早已被她用细锉刀磨去,可那凹槽里残留的寒意,却像渗进了骨头缝,怎么也暖和不过来。
令牌上的玄鸟仿佛活了过来,在月光下张着翅膀,眼神锐利得像要啄人。
“还没睡?”
石陀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他手里端着个陶碗,腾腾的热气在月光里散开,混着辛辣的姜味,“我娘说睡前喝碗姜汤,能睡得安稳。刚才换班的弟子说西墙那边又有动静,像是有人在墙外吹口哨,我猜你肯定也没睡踏实。”
阿砚接过陶碗,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驱散了些许寒意。
陶碗边缘被磨得光滑,是石陀常用的那只,碗底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铁屑。
“你也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