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趴在石桌上画牺首的纹饰,笔尖在竹简上划过,羊角的曲线改了又改。
倦意像潮水漫上来,眼皮重得抬不起来,笔尖“啪嗒”掉在地上,在图纸上洇出个墨点。
石陀捡起草稿,借着灯光一看,竹简上密密麻麻画满了羊角的弧度,有的向左偏半分,有的向右偏半分,连“偏半分则神散”的小字批注都写了三遍。
他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下,软乎乎的。
他脱下身上的粗布外衣,轻轻披在阿砚肩上。
外衣带着他身上的柴火味,混着淡淡的汗气,竟让人安心。
又从怀里摸出个新烤的土豆,这次特意多加了把盐——
阿砚说过,咸的东西提神。
月光从气窗钻进来,落在阿砚脸上。
她眉头微蹙,嘴里嘟囔着“再偏半分……”,
手指还在半空划着羊角的弧度。
石陀蹲在她旁边看了会儿,拿起錾子走到牺首模具前,对着尊身的纹样比划着,在牺首底座刻起来。
他没学过雕刻,手劲又大,第一下就刻深了。
“啧”他咂嘴,用锉刀慢慢磨,磨平了再刻。
刻出来的云纹歪歪扭扭,却跟尊身的纹样能对上——
这几日看阿砚画图,早把那些纹路刻在心里了。
天快亮时,阿砚被冻醒了。
身上的外衣滑到腰际,带着陌生的体温。
手边的土豆还温着,盐粒在皮上结了层白霜。
她抬头看见石陀趴在模具旁打盹,手里还攥着錾子,指缝里嵌着铜屑。
“石陀。”
她轻唤。
石陀猛地惊醒,手一抖,錾子差点掉地上:
“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