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凌晨两点了,摊子上就剩两桌。
一桌是俩中年男人,面前摆了一堆空酒瓶,说话舌头都大了,还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聊。
另一桌是几个小年轻,看样子是刚下班,穿着工装,安安静静地吃着最后几串。
热闹劲儿像退潮一样,唰地就没了。
空气里就剩下油烟味儿,还有那种累透了的安静。
李乐缇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也顾不上脏不脏了。“我的妈呀……脚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她把凉鞋脱了,揉着脚踝。
冉童把最后一批用过的签子收到一个铁桶里,发出哗啦一声。
她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打湿了,贴在皮肤上。她没喊累,就是动作明显慢下来了。
时沅喜拿着扫帚,慢慢扫着地上的花生壳、毛豆皮和用过的纸巾。
扫到一起,再拿簸箕撮起来。
舅舅代献民在收拾烧烤架,用铁刷子嘎吱嘎吱地刮着上面的焦垢。
炭火快熄了,只有一点暗红的光。
舅妈闫丽霞在柜台后面算账,计算器按得噼里啪啦响。
小张正把一箱箱空酒瓶往三轮车上搬,准备明天让人拉走。
外婆年纪大,撑不住,快十一点的时候就被舅妈催着上楼睡觉去了。
“再坚持个把月,开学就好了。”时沅喜扫到李乐缇旁边,轻声说。
李乐缇有气无力地抬头:“一个月……感觉像一辈子那么长。不过想想有钱拿,忍了!”
她试图挤出个笑,但看起来更像哭。
冉童走过来,靠在门框上,看着外面空荡荡的街:“今天人真多。”
“嗯,暑假都这样。”
时沅喜说。她舅舅手艺好,价格也实在,这片居民区的人都爱来。
天越热,人反而越多。
那俩喝多了的中年男人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结账了。
其中一个拍着代献民的肩膀,大着舌头说:“老代……手艺没得说!下次……下次还来!”
代献民脸上堆着笑:“好好好,慢走啊,王哥,李哥。”
闫丽霞把钱收好,冲着他们的背影喊:“路上小心点!”
现在就剩那桌小年轻了。
他们很快吃完了最后几串,也过来结账。
代献民一边找零一边说:“这么晚才下班,辛苦啊。”
一个小年轻笑笑:“还行,习惯了。”
他们走了,街上彻底安静了。就剩下路灯孤零零地亮着。
“收摊收摊!”
代献民喊了一嗓子,像是吹响了最后的号角。
大家动起来。
李乐缇穿上鞋,帮着时沅喜把最后几张桌子上的碗筷盘子全都收进那个大红塑料盆,盆里的洗洁精水已经浑浊得看不见底了。
冉童和小张一起把折叠桌一张张合起来,搬到墙边码好。塑料凳子摞起来,堆得老高。
闫丽霞把零钱整钱分开,锁好钱箱。
她看了看三个女孩:“行了,这儿没你们事了。乐缇,童童,今天辛苦了啊,月底一起算钱。赶紧回去吧,不早了。”
她又对时沅喜说:“沅喜,你把地再拖一遍,灶台擦一下。弄完了也赶紧上楼睡觉。”
“知道了,舅妈。”时沅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