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吴彦祖这时开口，声音温和：“其实，我觉得李暗导演选择公开试镜，本身就是一种信号。
他可能想跳出固有的圈子，发现一些新鲜的面孔，或者寻找一些被忽略的可能性。这对整个华语电影圈都是好事。”
“新鲜面孔？”范栤栤挑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也得看是什么‘新鲜’法。别到时候试镜现场，又是那些老熟人换身衣服再来一遍。”
她的话又引来一阵笑声，但笑声里多少有些无奈和认同。圈子就这么大，真正能入李暗眼的“新鲜面孔”，恐怕也有限。
就在这时，张紫怡的手机也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对众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她拿着手机，快步走向露台更僻静的角落。
其他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能让张紫怡避开众人接的电话，来源肯定不一般。说不定……就是关于李暗新片的？
张紫怡回到自己房间，才接起那个显示为“未知号码”的电话。
“喂？”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沙哑、带着明显港台腔的男声：“章小姐，是我。”
“怎么样？有确切消息吗？”张紫怡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李暗导演这次的新片，题材……很特别。”对方的声音透着谨慎，“不是武侠，也不是他以前拍过的那些文艺类型。听说……跟张爱玲有点关系。”
“张爱玲？”张紫怡一愣。张爱玲的小说？《色，戒》？《倾城之恋》？还是别的？李暗怎么会突然想拍张爱玲？
“具体是哪部还不确定，但背景设定在民国，而且是……谍战加情欲。”对方的声音更低了，“听说尺度会很大，对女主角的要求……非常高。不仅要美，要有那种旧时代的风情，还要能演出那种在情欲和家国大义之间挣扎的复杂层次感。李暗导演这次，是冲着冲奖去的。”
张紫怡的心跳猛地加速。民国背景！谍战情欲！张爱玲！冲奖！每一个关键词都像重锤敲在她心上。这角色……太有挑战性了！也太适合她现在的阶段了！玉娇龙让她走向国际，如果她能拿下这个角色并演好，绝对能在国际影坛站稳脚跟，甚至冲击更高的奖项！
“试镜呢？什么时候？在哪里？”她连声追问。
“具体时间地点还没定，但应该就在下个月，可能会在香港或者台北。公开试镜是真的，但……”对方顿了顿，“李暗导演心里肯定有倾向性。章小姐，您跟李导有旧谊，这是您的优势。但这次盯着的眼睛太多了，汪言那边……”
“汪言怎么了？”张紫怡敏锐地捕捉到关键。
“汪言导演……好像对李暗导演这次的项目，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水晶影业那边也很安静。但是……”对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我总觉得，汪言导演不可能不知道。他知道了，刘艺菲那边……会不会也……”
张紫怡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汪言的沉默，有时候比高调更让人不安。刘艺菲……她确实年轻，但她是汪言一手调教出来的，进步有目共睹。而且，她身上那种清纯又带着点倔强的气质，如果稍加雕琢，未必不能演出民国女子的风情……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张紫怡。她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谢谢你。费用我会照老规矩打过去。继续帮我盯着，有任何新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挂了电话，张紫怡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戛纳港的点点灯火，心潮起伏。民国、谍战、情欲、张爱玲、李暗、冲奖……还有潜在的、来自水晶影业和刘艺菲的威胁……这场仗，还没开始，就已经硝烟弥漫了。
她拿起手机，飞快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了自己的经纪人：“立刻订最早回国的机票。联系最好的民国礼仪和形体老师。还有……想办法，弄到所有张爱玲的小说，尤其是……《色，戒》。”
香港，英皇影业
杨受成叼着雪茄，听完助理汇报，浓眉拧起：“公开试镜？李暗搞什么名堂？”他转向霍汶希，“阿希，想办法搭上李暗的制作人江志强，探探口风。人情、资源，该砸就砸。”
霍汶希点头：“杨生放心，江生那边我一直有联系。只是……”她犹豫了下，“水晶那边，会不会……”
杨受成摆摆手，眼神锐利：“刘艺菲有汪言，李暗这部戏，她未必看得上。就算看上了，刘艺菲也未必是李暗那杯茶。各凭本事！”
台北，某栋低调的别墅内。
刚刚凭借《最好的时光》获得金马奖影后的舒淇，正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敷面膜。经纪人拿着手机，兴奋地在她面前走来走去。
“淇淇！大消息！李暗导演要回来拍戏了！公开试镜！你的机会来了！”
舒淇睁开眼，扯镜？确定吗？”
“圈内都传疯了！肯定是真的！”经纪人激动地说，“你想想，你现在的状态，演技、气质、国际知名度，哪样不是顶尖的？李暗导演的戏，女主角不找你找谁？”
舒淇坐起身，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锐利：“先别高兴太早。李暗导演选角，谁也说不准。而且，公开试镜……谁知道是不是走过场？周迅、张紫怡她们，会不动？”
“她们动她们的！我们做我们的准备！”经纪人信心满满，“我这就去托人打听具体消息！只要知道题材，我们就能提前准备！淇淇，这次一定要把握住！”
舒淇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台北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杯。李暗……一个能让她真正走向国际顶级殿堂的名字。说不心动是假的。但经历过风浪的她，更明白这背后的暗流汹涌。
这则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不止于明星和公司高层。在经纪人、选角导演、媒体人甚至电影学院师生的茶余饭后，李暗新片都成了最热话题。
“听说了吗？李暗要回来拍戏了！公开试镜！”
“真的假的？那岂不是谁都有机会？”
“想得美！公开试镜？最后还不是拼资源、拼人脉、拼谁跟李暗团队搭得上话！”
“就是！你看汪言导演的戏，说是公开试镜，《带上她的眼睛》最后选的不还是罗晋、胡军、廖凡这些实力派？新人哪有那么容易出头？”
“话不能这么说，汪导的戏，至少水晶影业的戏，新人也有机会啊，你看那个演林原的张译，以前谁知道他？现在不也选上了？”
“那倒是。不过这次是李暗啊！奥斯卡最佳导演！他的戏，就算汪言导演的面子，也未必好使吧？总不能又让刘艺菲去演吧？她再厉害，也不能把所有大导演的女主角都包圆了啊！”
“噗……你还别说，真有人担心这个！我听说有女演员私下嘀咕，说汪导护着刘艺菲，好资源都紧着她，现在李暗导演的戏要是再被她抢了，别人还活不活了？”
“哈哈！那不至于！李暗导演又不是汪言！再说了，刘艺菲现在正拍《带上她的眼睛》呢，汪言自己的戏都够她忙的了，哪有空去抢李暗的？”
“也是……不过，要是李暗导演真看中她了，汪导还能拦着不让去？”
“啧……这就不好说了。不过我看啊，刘艺菲现在眼里只有她家汪导，未必看得上别的戏。你没看新闻吗？两人腻歪着呢，机场都当众认爱了！神仙姐姐现在是真掉进爱情海里了！”
“哎，也是。你说这汪言导演，年轻有为，才华横溢，还这么宠她……换我，我也天天围着他转，谁还管李暗张安的……”
类似的议论，在无数个角落上演着。李暗新片带来的希望与躁动，与汪言和刘艺菲这对“神仙眷侣”带来的无形压力，交织在一起，构成了2006年5月华语娱乐圈最微妙也最真实的一幅浮世绘。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那层神秘面纱的揭开，等待一场即将到来的、没有硝烟的“角色争夺战”。而风暴中心的李暗，此刻正远在太平洋彼岸，安静地打磨着他的剧本，对大洋此岸因他而起的波澜，浑然不觉。
美国纽约，李暗导演的工作室内。
助理轻轻敲了敲门，走进安静的书房。李暗正坐在书桌前，戴着眼镜，仔细翻阅着一沓厚厚的资料，旁边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
“导演，这是最新的项目进度报告。”助理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轻声说道，“另外……国内和港台那边，关于新片的询问……越来越多了。很多经纪公司，甚至一些演员本人，都通过各种渠道想打听消息。”
李暗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温和却疏离的笑意：“告诉他们，感谢关注。项目还在筹备阶段，一切以工作室的官方公告为准。公开试镜的消息……嗯，时机到了自然会公布。”
“好的，导演。”助理点头，准备离开。
“等等。”李暗叫住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这份关于旧上海民俗和帮派结构的资料，再帮我找找更详细的，特别是关于‘堂口’和‘白相人’的细节。”
“明白。”助理接过文件，退了出去。
书房里恢复了安静。李暗的目光重新落回桌上的资料，那上面隐约可见“Shanghai”、“1940s”、“espionage”等字样。他端起凉茶喝了一口，眼神深邃。
公开试镜？当然会有。但最终能走进他镜头里的面孔，需要的不仅仅是热情和名气，更需要一种能穿透时光尘埃，触摸到那个波诡云谲年代灵魂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