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狂欢!’ 买票的队伍排得老长老长!汪言哥哥!你又拍了一部超级牛的电影!古斯塔叔叔是不是又在电话那头扭秧歌儿了?”
她可记得清清楚楚,上次《加勒比海盗》票房炸了的时候,古斯塔在电话里的狂笑差点把她耳膜给震穿了。
汪言被她这“扭秧歌”的形容逗得乐不可支,眼前立刻浮现出古斯塔那胖乎乎的身躯在办公室里笨拙扭动的滑稽样儿:“嗯,扭了。票房还凑合。”
他轻飘飘地一带而过,好像《宿醉》那吓死人的成绩只是随手弄了个小玩意儿,远不如电话里这丫头叽叽喳喳的声音来得重要。
“什么叫‘还凑合’!” 刘艺菲立马不干了,小嘴撅得老高,汪言几乎能想象出她那副小表情,“汪老师!做人谦虚点挺好,但谦虚过头那可就是骄傲了啊!
全球4亿美金!成本才3500万!这简直……简直比点石成金还离谱!我们北电老师上课都拿《宿醉》剧本当经典案例掰开了揉碎了讲!
说你是‘类型片节奏掌控之神’!” 她故意模仿着老师那种一本正经的腔调,结果自己先绷不住笑喷了。
“汪老师?” 汪言一挑眉,对这新鲜出炉的称呼有点意外,手指头在海螺上轻轻弹了弹,“刘艺菲同学,上课要认真听讲,别给老师乱起外号。”
“才不是乱起!” 刘艺菲理直气壮,“是尊称!发自肺腑的!汪老师,下次拍喜剧带带我呗?我保证不掉链子!演个……嗯……演个被那三个醉鬼弄丢了的小可怜妹妹?或者路边摆摊卖柠檬水的小妹儿?” 她开始天马行空地给自己加戏。
“柠檬水?” 汪言差点笑出声,“《宿醉》里可没这么小清新的玩意儿。要不,下次专门给你拍个《柠檬水大冒险》?” 他顺着杆子往上爬。
“好呀好呀!”汪言仿佛听见了刘艺菲在电话那头乐得直拍手,紧接着又压低声音,带着点小狐狸似的狡黠,
“不过……汪老师,我现在其实更想演蝙蝠侠里那个……嗯……被布鲁斯叔叔从天而降救下的小女孩?或者……哥谭歌剧院里唱童谣的?我好像瞅见剧本里有这么个角色……”
“想都别想。” 汪言直接给她掐了,语气没得商量,“哥谭那地方太黑太脏,不是小仙女该待的地儿。”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点熬夜后的沙哑和藏不住的温柔,
“在家好好歇几天,多陪陪你妈妈。顺义别墅院子里那棵柠檬树,该浇水了吧?别干死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刘艺菲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带着点心疼劲儿:“汪言哥哥……你是不是又熬夜熬通宵了?声音听着好累好累……《蝙蝠侠》的剪辑……特别难弄吗?”
汪言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丫头耳朵这么尖,心思这么细。
他看着屏幕上贝尔那张因为恐惧而彻底扭曲、仿佛灵魂正在被撕裂的脸,那让他纠结得要死的3分17秒,最终化成一声轻轻的叹息:“嗯,有点难。在琢磨……观众到底能承受多少真实的恐惧。”
刘艺菲那边安静地听着,没像平时那样叽叽喳喳追问。过了几秒钟,她那清澈得像泉水一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种神奇的、能让人心静下来的力量:
“汪言哥哥,你还记不记得在加勒比的时候,你跟我说过啥?”
“嗯?啥话?”
“你说,真正的牛逼船长,不是看海面风平浪静了才敢开船,是明知道风暴有多吓人,可还是相信自己的船够硬,能劈开浪头冲过去。”
她的声音轻轻的,却像小锤子一样敲在汪言心上,“我信你。你选的路,肯定是最好的。观众……他们不傻,会懂的。”
汪言捏着海螺吊坠的手指猛地一紧。冰凉的海螺壳像把钥匙,“咔哒”一声就把他心里那个关于“恐惧时长”的死疙瘩给捅开了。
是啊,他拍《蝙蝠侠》,不就是为了扒掉超级英雄那层光鲜亮丽的皮,把人性骨子里最深的恐惧和挣扎,血淋淋地摊开来给人看吗?
为了怕观众“不舒服”,就剪掉贝尔这用命演出来的27秒?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脸,背叛了这电影最黑暗、最真实的内核吗!
“茜茜……”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有点发哽,“谢了。”
“谢我啥呀?” 刘艺菲的声音又变得轻快起来,带着点小得意,“要谢就谢你自己教得好!汪老师!”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
“好啦好啦,不打扰汪大导演拯救哥谭人民于水火了!妈妈喊我去喝热汤啦!你记得按时吃饭!不许再灌凉咖啡!还有……”
她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得又轻又软,像羽毛尖儿扫过耳朵眼儿,“……纽约的月亮,有没有咱们顺义的看着圆?我的海螺……想听海浪声了。”
电话“嘟”的一声挂断了。汪言握着还带着点温乎气的电话,半天没放下。窗外,是纽约冰冷璀璨、如同钢铁星河般的摩天大楼灯火。
而他的世界里,好像被扔进了一枚小小的、粉红色的海螺,在心底最深的地方,漾开了一片又暖又静、洒满月光的海。
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那股子烦躁和犹豫都呼出去。然后,手指一动,关掉了屏幕上那个标着刺眼红字“剪掉27秒?”的文档。
重新点开原始素材,毫不犹豫地把那段完整的、长达3分17秒的“灵魂出窍”表演,稳稳当当地拖进了最终的时间线里。做完这一切,他抄起内线电话,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和不容置疑:
“通知华纳和后期团队。恐惧毒气幻觉那段,按原始长度保留。按原定计划,进行最终混音和调色。”
哥谭的黑暗,就得是沉甸甸、实打实的。而他的月光,已经为他照亮了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