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开春就回。”思砚把信叠好,放进贴身的布袋里,“她说要给我扎风筝,比去年的蝴蝶还好看。”
“那得准备竹篾子。”小姑娘蹲在炕边,帮着把元宵分到碗里,“我家有去年晒的竹子,劈成篾子,又轻又韧。”
思砚舀起个元宵,芝麻馅流出来,烫得他直呼气,却笑得眉眼弯弯:“外婆最爱吃芝麻馅的,等她回来,我给她煮一大碗。”
苏晚把信收进抽屉,里面还放着前几封,都用红绳捆着,像串沉甸甸的念想。“得给你外婆回信,”她拿起笔,“告诉她,院里的杏花快打骨朵了,等她回来摘。”
思砚趴在桌边,看着苏晚写字,突然说:“我要画个风筝,贴在信里,让她照着扎。”他从书包里翻出画纸,用蜡笔涂了只五颜六色的凤凰,翅膀张得大大的,“这样飞起来,比鸟还高。”
林砚往炉膛里添了块煤,火苗“腾”地窜起来,映着墙上的日历。正月十五的红圈已经画了,再往下数,就是惊蛰、春分,日子像炉膛里的火,慢慢旺起来了。
“回信里说,让她路上别着急,”林砚看着思砚的画,“等地里的冰化了,我套着车去接她,路好走。”
思砚把画粘在信纸上,又在旁边画了个小人,举着风筝跑,说是“我在等外婆”。苏晚把信叠好,装进信封,思砚非要自己去寄,说“这样外婆能早点收到”。
他又跑到村口,把信塞进邮筒时,听见老槐树的枝桠上,有只麻雀“叽叽喳喳”叫,像是在说春天的事。融雪顺着树干往下淌,滴在地上,“滴答滴答”,像在数着日子。
回到家时,苏晚正在翻晒冬天的棉衣,棉絮在阳光下膨起来,像朵朵白云。思砚躺在棉衣堆里,闻着阳光和皂角的味,觉得浑身都暖烘烘的。
“外婆回来时,就能穿单衣了。”他数着手指,“杏花落了,就该种瓜了,外婆说她种的黄瓜,甜得能当水果吃。”
林砚在院里翻地,铁犁插进土里,翻出湿润的黑泥,带着股醒过来的味。他喊思砚:“来,把外婆爱吃的南瓜籽,种在最肥的那片地里。”
思砚跑过去,把瓜子埋进土里,用脚轻轻踩实。风从耳边吹过,带着点软,不像冬天那样硬了。他仿佛看见南瓜藤爬满篱笆,黄花底下藏着圆滚滚的瓜,外婆摘下来,用围裙兜着,笑着喊他:“思砚,吃瓜了。”
开春的信,像颗撒进土里的种子,带着点湿,带着点暖,在心里发了芽。思砚知道,用不了多久,这芽就会长成藤蔓,牵着那个最牵挂的人,顺着春风的路,一步一步,走进开满杏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