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风还带着寒,却裹着点松快的意思,不像腊月的风那样往骨头缝里钻。思砚蹲在院门口的石碾子旁,看林砚劈柴,斧头落下的“哐当”声震得碾子都发颤,碎木屑飞起来,混着阳光的味道,落在他的棉鞋上。
“去看看邮差来了没。”林砚把劈好的柴摞成垛,“你外婆的信,该到了。”
思砚“哎”了一声,蹦起来往村口跑。棉裤穿得厚,跑起来像只摇摇摆摆的小企鹅,呼出的白气在眼前散开,又被风卷走。村口的老槐树下,邮差正往邮筒里塞信件,帆布包鼓鼓囊囊的,沾着点雪渍。
“王大哥,有我家的信吗?”思砚跑得气喘,扶着邮筒直喘气。
邮差笑着从包里翻出个牛皮纸信封,上面是外婆熟悉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亲切:“就等你呢,你外婆的字,老远就认出来了。”
思砚接过信,指尖触到信封的边角,有点潮,像是被雪打湿过。他把信揣进棉袄里,贴着心口的地方,一路小跑回家,棉鞋踩在融雪的泥地上,“吧嗒吧嗒”响。
“娘!林叔!外婆来信了!”他掀开门帘冲进屋,热气裹着煤烟的味扑面而来,苏晚正坐在炕头纳鞋底,听见喊声,手里的针都掉在了炕上。
林砚擦了擦手,从思砚怀里掏出信封,小心地撕开。信纸是粗糙的草纸,上面的字被泪水洇了好几处,有的地方都看不清了。
“让我念念。”苏晚把信纸抚平,声音有点抖。
信里说,收到了寄去的棉袄、腊鱼,还有思砚做的歪扭扭的馒头,“棉袄针脚密,穿在身上,像揣着个小太阳”;说腊鱼配着粥吃,“咸得正好,眼泪都咸成了粥的味”;说思砚画的雪人,“中间的空当,我用红线描了描,像我站在你们中间”。
读到“开春暖和了,就回去,给思砚扎个新风筝”时,苏晚的声音顿了顿,用袖口擦了擦眼角。
思砚凑过去看,信纸上有个小小的红印,像是用胭脂点的,“这是啥?”
“是你外婆的胭脂。”林砚笑了,“她年轻时总爱点胭脂,说这样显得精神。”
正说着,来老先生的孙女掀帘进来,手里捧着碗元宵,白胖胖的在碗里滚,“我爷爷煮的,说给你们添点甜”。她看见桌上的信纸,眼睛一亮,“外婆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