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立威(上)(1 / 2)

夏日的午后,日头毒辣,连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凌玥背着半满的竹篓从后山回来,篓子里是几味新采的、准备炮制的草药。她如今是大队认可的编外卫生员,工分照拿最高标准,行动自由,主要职责就是照顾村民和牲口的健康,闲暇时进山采药,日子过得比在知青点挤大通铺、日日下地劳作不知舒坦多少倍。

刚走近她那座孤零零的“凶宅”,还没进院门,她就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空气中残留着一股极其淡薄的、不属于这里的油腻汗味,院门内侧的门闩上,也有一个极其细微的、新鲜的指印。

有人进来过。

凌玥眼神一冷,推开院门。院子里晾晒的药材完好无损,她快步走进堂屋,目光一扫,立刻落在了墙角那个存放她私人物品的矮柜上。柜门虚掩着,她上前打开一看,里面用油纸包好的、准备偶尔打牙祭的几块风干野兔肉,少了一小半。

她清点了一下,少了约莫三两肉干。东西不多,但性质恶劣。

凌玥面沉如水,没有立刻声张。她仔细检查了矮柜和周围地面,在柜门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小截被勾住的、鲜红色的棉线纤维。这颜色,在普遍穿着灰蓝黑绿的时代,相当扎眼。

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人——女知青李小红。前几天她来拿预防中暑的药茶时,就穿着一件半新的红格子罩衫,袖口处似乎有个不太显眼的破洞。

李小红这人,在知青点里是出了名的爱占小便宜,嘴皮子利索,惯会在人前装乖卖好,背后却喜欢搬弄是非。上次凌玥炖肉,香气引来了陈玉兰,也引来了李小红嫉妒的眼神。看来,这是忍不住伸手了。

偷东西也就罢了,凌玥担心的是,这李小红会不会借此生出什么事端。

果然,第二天上午,凌玥去给村东头王老栓家的崴了脚的老娘换药时,就隐隐感觉有些村民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带着点探究和疏离。等她从王老栓家出来,正准备去孙老那里一趟,就被陈玉兰气喘吁吁地拦住了。

“凌玥!不好了!”陈玉兰一脸焦急,把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那个李小红,到处跟人嚼舌根,说你……说你的肉干来路不正!说你一个女知青,哪来的钱和票总买肉吃?还说你一个人住那凶宅,神神秘秘的,经常不见人影,指不定……指不定是跟什么人私下往来,得了不干净的好处!”

陈玉兰气得脸都红了:“她这就是胡说八道!你那肉分明是自个儿上山打的!我去帮你解释!”

凌玥拉住了冲动的陈玉兰,脸上不见喜怒,只眼底掠过一丝寒芒。偷东西还敢倒打一耙,败坏她名声?这李小红,是真当她是泥捏的?

“玉兰姐,别急。”凌玥声音平静,“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既然敢说,就得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她安抚住陈玉兰,没有立刻去找李小红对质,而是转身去了大队部。

大队部里,支书赵卫国和大队长王福根正在商量夏收的事情。见凌玥进来,王福根拨弄着算盘珠子,抬头笑道:“凌玥丫头来了?有啥事?”

凌玥先汇报了一下最近几户村民的病患情况和用药,条理清晰,语气平稳。说完公事,她才话锋一转,脸上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扰:“王大队长,赵支书,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可能是我多心了。”

赵卫国抬起眼皮,深沉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什么事,说吧。”

“我昨天发现,我存放在家里的、准备偶尔补充营养的一点肉干,少了一些。”凌玥语气平和,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本来以为是遭了耗子,但今天听到些风言风语,说我那肉干来路不正……我就有点纳闷了,这丢东西的没声张,怎么反倒有人先编排起失主来了?”

王福根一听,拨弄算盘的手停了下来,眉头皱起:“有这事?谁在乱嚼舌根?” 物资匮乏年代,偷窃是极其严重的品行问题,而诬陷他人,同样破坏集体团结。

凌玥没有直接点名,只是道:“我也是听玉兰姐转述的,好像是知青点的李小红同志说的。具体是不是她,我也不确定。只是这影响不太好,我一个女同志,独自居住,名声最是要紧。所以想来请大队领导帮忙澄清一下,我那肉干,是上次进山采药时,运气好打到只野兔,自己晒干的,孙老可以作证,我还送了他一些。绝没有来路不正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