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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身份疑云(1 / 2)

第14章:身份疑云

夜色如墨,将青山镇温柔地揽入怀中。赵家小院里,最后一点灯火也熄灭了,只剩下檐下几盏防风的灯笼,在微凉的夜风中轻轻摇曳,晕开一圈圈朦胧的光晕。

然而,在这片静谧之下,暗流从未止息。

萧少峰,或者说如今的“萧默”,独立于自己那间更为简陋、几乎与山林融为一体的木屋窗前。窗外,月华被浓云遮蔽,只有零星几点星光顽强地穿透,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映出一片深沉的阴影。他手中摩挲着一支通体莹润、尾端雕着细密兰花的玉簪,指腹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仿佛能透过时光,触摸到昔日那双为他整理朝冠、执笔泼墨的纤手。

韩书澜。

那个名字在他心底碾过,带着血色的痛楚和无尽的空茫。宫墙之内,烈焰焚天,她决绝地将他推开,自己却湮没在崩塌的梁柱与冲天的火光里……那一幕,如同最锋利的匕首,日夜剜刮着他的心脏。他血洗了叛军,踏平了阴谋的巢穴,却再也换不回她回眸一笑。心若死灰,这繁华世间,再无值得留恋之处,除了这片她曾偶然提及、向往其安宁的江南山水。

可那个采药女“阿澜”……

萧少峰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似乎能穿透重重屋舍与山林,落在镇子另一头那间点着微弱灯火、飘散着药香的小屋。易容之术堪称精妙,声音也刻意压低放缓,带着乡野的质朴。但那双眼,那双清澈、沉静,在专注时仿佛蕴藏着星辰与智慧的眼睛,与他记忆深处的那双眸子,何其相似!还有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仪态,行走时脊背挺直的弧度,遇到危险时那份异于常人的镇定……

尤其是白日里,她为赵青山施针时,那套行云流水的针法,以及指尖隐约流转的、极其微弱却精纯的内息波动。那绝非寻常乡野郎中所能掌握,那是玄门正宗的心法,是他曾在她——韩书澜身上感受到过的同源之力!

“巧合么?”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被沙砾磨过。理智告诉他,世间相似之人并非没有,玄门心法也未必没有其他传人。但内心深处,一种近乎荒谬的、疯狂滋长的期盼,却像藤蔓般紧紧缠绕住他冰冷已久的心。他害怕这又是一场幻梦,一经触碰,便再次碎裂,留下更深的绝望。所以,他只能远远看着,暗中观察,送药不敢留名,出手相助亦隐匿行迹,像个怯懦的囚徒,既渴望光明,又畏惧那光芒会灼伤自己早已习惯黑暗的双眼。

然而,镇上传开的流言,以及风雨欲来那夜的短暂交手,都明确地指向——平静的日子,即将结束。危险正在逼近,他不能再等了。他必须确认,必须知道,这个“阿澜”,究竟是谁?她是否……承载着他不敢奢望的奇迹。

与此同时,韩书澜也并未安寝。

她坐在简陋的书案前,案上摊开着几本泛黄的医书和一堆整理到一半的药材,油灯如豆,将她清秀(易容后略显平凡)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她的指尖按在书页上,却久久未曾翻动。

“萧默……”

她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化名。那个独居深山、气质冷峻如孤峰的男人,从一开始就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危险与……熟悉。他看她时的眼神,冰冷之下压抑着某种翻滚的、几乎要破冰而出的炽烈情绪,让她心惊,也让她困惑。他身手之高,超乎想象,对付猛虎举重若轻,市集上暗中解围时那精准的石子点穴,分明是极高明的武学,甚至带着军中技击的影子,更隐隐有玄门手法痕迹。

一个拥有如此身手的男人,为何会隐居在这偏僻小镇,甘于每日垂钓种菜?他身上那种经年累月沉淀下的、属于上位者的威压与谋算气息,即使刻意收敛,也如同鞘中的宝剑,难掩锋芒。这与她记忆中,那位曾权倾朝野、智谋深远的摄政王萧少峰,何其吻合!

可是,萧少峰应该认为她已经死了。在那场精心策划的宫变中,她金蝉脱壳,借着玄门秘术假死脱身,付出的代价是重伤濒死,休养了近一年才勉强恢复。她来到江南,一方面是为了避开京城漩涡,另一方面,也是听闻赵青山将军被贬至此地,想来照拂一二,毕竟赵将军是朝中少有的耿直忠良。她易容改名,就是不想再与过去有任何瓜葛。

若他真是萧少峰,他为何会在此?是巧合,还是……为她而来?若认出了她,为何不相认?若未认出,那莫名的关注与暗中相助,又是因为什么?

纷乱的思绪如同乱麻,缠绕在她心头。她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易容面具紧贴皮肤的触感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身份的暴露,意味着危险,不仅是对她,也可能将萧少峰、赵青山、江怀柔他们都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云遮半的势力,无孔不入。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几乎融入夜风的响动。

韩书澜眸光一凛,瞬间吹熄了油灯,身形悄无声息地隐入墙壁的阴影之中,呼吸收敛到最低。

片刻寂静后,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滑入屋内,动作迅捷而精准,没有带起一丝风声。

“谁?”韩书澜压低声音喝道,指尖已扣住了几枚淬了麻药的银针。

黑影在房间中央站定,月光恰好从云缝中漏下一缕,勾勒出他挺拔如山岳的轮廓。正是萧少峰。

“是我,萧默。”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比平日更加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韩书澜心中警铃大作,但并未立即出手。她能从他的气息中感觉到,他并无杀意。“深夜闯入女子闺房,非君子所为吧,萧先生?”她语气带着刻意的疏离与质问。

萧少峰向前迈了一步,目光在黑暗中精准地锁定了她隐藏的方位,那目光灼热,仿佛能穿透黑暗,剥去她所有的伪装。“我本非君子。”他淡淡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随即话锋陡然锐利,“我只问你,你到底是谁?”

韩书澜心头一跳,强自镇定:“我是阿澜,镇上的采药女。萧先生莫非忘了?”

“采药女?”萧少峰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无半分暖意,“哪个采药女,会失传已久的‘灵枢九针’?哪个采药女,身怀玄门正宗的‘归元心法’?哪个采药女,面对猛虎与流言,眼神却冷静得像在布局?”

他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敲打在韩书澜的心上。他果然都看到了,也猜到了!

“萧先生见识广博,小女子佩服。”韩书澜依旧不肯松口,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与他隔着几步距离对峙,“只是,我会什么,似乎与先生无关。倒是先生,身手不凡,见识超卓,又为何屈居于此?市集上对付地痞的手法,可不是普通猎户会的。”

她反将一军,试图转移焦点,掌握主动权。

萧少峰紧紧盯着她,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他也能看清她易容后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那里面闪烁的警惕、智慧,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熟悉痛楚,几乎要让他失控。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更沉:“回答我的问题。你与韩书澜,是什么关系?”

韩书澜这个名字被他念出,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重量,让空气都为之凝滞。

韩书澜袖中的手微微颤抖,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他果然怀疑了!她强迫自己迎上他逼视的目光,语气冷硬:“韩书澜?可是那位名满京城、却已香消玉殒的才女?萧先生莫非是思念故人,以至于看谁都像她?可惜,小女子福薄命浅,当不起这等比拟。”

她的话,像冰冷的针,刺向萧少峰最深的伤口。他的脸色在黑暗中似乎白了一分,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危险而压抑。“你不承认?”他向前又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那你告诉我,你这身玄门修为从何而来?你这与她一般无二的眉眼气度,又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