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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将计就计(1 / 2)

第13章:将计就计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表面的平静,但青山镇的空气中,却悄然弥漫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绷。夏末的蝉鸣声嘶力竭,更添了几分烦躁。

赵青山依旧每日上山砍柴,那柄伴随他征战沙场的厚背砍刀,如今用来劈砍木质坚硬的青冈木,倒也依旧犀利。只是,他挥刀的动作间,少了几分往日的纯粹,多了几分警惕的审视。萧少峰则更像彻底融入了山林,除了偶尔必要的采买,几乎不见踪影,但镇上人都知道,那个住在深山边缘的“萧默”,似乎更沉默,也更难以接近了。

江怀柔的医庐依旧人来人往,她眉眼间的温柔未曾减少,只是在为乡邻诊脉施针时,会不经意地多问几句街谈巷议,那双善于观察细微的眸子,也更留意着来往行人的神色。韩书澜(阿澜)采药的路线似乎固定了许多,但每次归来,她的背篓里除了草药,似乎还装了些别的什么——比如,对某些特定区域泥土痕迹的留意,或是对风中残留气味的辨别。

这平静,直到镇东头李寡妇家那场突如其来的“官司”,才被骤然打破。

这日晌午,日头正毒,连狗都趴在树荫下吐着舌头不愿动弹。突然,李寡妇家方向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嚎啕与激烈的争吵声,很快便引来了不少邻里围观。

只见李寡妇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面前站着的是镇上有名的泼皮无赖王二麻子。王二麻子叉着腰,唾沫横飞地指责李寡妇家的鸡啄了他家刚发芽的菜苗,非要李寡妇赔偿十两银子,否则就要拉她去见官。

“天杀的哟!谁不知道你家那几畦破菜苗半死不活,值当十两银子?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啊!”李寡妇哭诉道。

王二麻子眼珠一瞪,蛮横道:“少废话!我的菜苗就是金贵!赔钱!不然没完!”

围观者议论纷纷,大多觉得王二麻子是趁机讹诈,却慑于他平日里的蛮横,无人敢上前理论。就在这时,赵青山正挑着一担柴禾从山上下来,途径此地。他本就嫉恶如仇,最见不得这等欺压良善之事,见状立刻放下柴担,浓眉紧锁,大步走了过去。

“王二麻子!青天白日,你在此欺辱一个寡妇,算什么本事!”赵青山声如洪钟,往那一站,便自有一股凛然之气。

王二麻子似乎被赵青山的气势慑了一下,眼神闪烁,但旋即又挺起胸膛,嚷嚷道:“赵青山!你别多管闲事!她家鸡吃了我家菜苗,天经地义要赔!”

“哦?什么菜苗值十两银子?我倒要看看!”赵青山说着,就要去查看那所谓的菜地。

就在这时,一个柔弱的声音插了进来:“赵大哥,且慢动怒。”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淡雅诗一身素净衣裙,面带忧色,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走来。她先是温言安抚了李寡妇几句,然后转向王二麻子,柔声道:“这位大哥,十两银子确实太多了些。李嫂子家中不易,不如各退一步。小妹这里有些散碎银两,约莫二两,替李嫂子赔给你,此事就此作罢,可好?邻里之间,以和为贵。”

她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加上那副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模样,顿时赢得了周围一片赞誉之声。

“瞧瞧淡雅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是啊,王二麻子,见好就收吧!”

王二麻子似乎有些犹豫,偷偷瞟了赵青山一眼。

赵青山见淡雅诗一个弱质女流,竟能如此深明大义,出面调解,心中对她的观感不由得更好了几分,觉得此女不仅貌美,心地更是善良。他朗声道:“淡雅小姐说得在理。王二麻子,你若再胡搅蛮缠,我赵青山的拳头可不认人!”

在淡雅诗的“慷慨”解囊和赵青山的武力威慑下,王二麻子悻悻地接过银子,嘴里嘟囔着走了。一场风波,看似被淡雅诗巧妙化解。

淡雅诗又温言安慰了李寡妇几句,这才转向赵青山,微微福了一礼,眼波流转间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与仰慕:“多谢赵大哥方才仗义执言。若非赵大哥在此,只怕小妹这点微末伎俩,也难平息事端。”

赵青山忙摆手,耿直地道:“淡雅小姐客气了,是你心地善良,化解了这场纠纷。赵某不过说了几句该说的话而已。”

淡雅诗掩口轻笑:“赵大哥才是真正的豪杰。只是……经此一事,小妹有些担心。那王二麻子看似服软,只怕心中记恨。赵大哥勇武过人,自是不惧,但怀柔姐姐医者仁心,常独自在医庐,阿澜姑娘也时常孤身入山采药……唉,这世道,终究是不太安宁。”她话语中充满了对江怀柔和韩书澜的“关切”,眉头轻蹙,忧心忡忡。

这话看似无心,却像一根细刺,精准地扎进了赵青山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想起前几日市集上的冲突,想起萧少峰那神出鬼没的身手和韩书澜提及的“玄门手法”,再结合淡雅诗此刻的“提醒”,一股混杂着保护欲和隐隐不安的情绪涌了上来。萧少峰身份成谜,手段诡异,阿澜姑娘也似乎藏着秘密,他们留在青山镇,是否会为怀柔带来未知的危险?

他脸色微沉,对淡雅诗抱拳道:“多谢淡雅小姐提醒,赵某会多加留意。”说完,便挑起柴担,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淡雅诗望着他宽阔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那弧度冰冷而算计,与她方才温婉的模样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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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月色朦胧。赵青山坐在自家小院的石凳上,擦拭着他的砍刀,动作却有些心不在焉。江怀柔端着一碗清热解暑的绿豆汤走过来,轻轻放在他面前。

“青山哥,还在想白天的事?”江怀柔柔声问道。

赵青山放下刀,叹了口气,将白天淡雅诗的话和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怀柔,我不是疑心萧兄弟和阿澜姑娘是坏人,只是……他们的来历确实不简单。我们如今只想安稳度日,我担心……”

江怀柔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反驳。她拿起蒲扇,轻轻为赵青山扇着风,待他说完,才缓缓开口:“青山哥,你的担忧,我明白。淡雅小姐……她今日之举,看似完美,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有些过于巧合了。”

“巧合?”赵青山一愣。

“嗯。”江怀柔点头,“李嫂子家的鸡,平日都圈养得极好,极少出院门。王二麻子那菜地,离李嫂子家隔着小半条街,鸡是如何精准地跑去啄了他的菜苗?此其一。其二,王二麻子虽是无赖,但平日讹诈,最多不过索要几钱几分银子,今日开口便是十两,不合常理。其三,淡雅小姐出现得太过及时,而且,她似乎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到了萧大哥和阿澜身上……”

她声音温柔,分析却条理清晰,句句点在关键处。赵青山并非愚笨之人,只是性格耿直,不善这些弯弯绕绕,经江怀柔一点拨,眉头立刻紧紧锁起:“你是说……这是有人做局?淡雅小姐她……”

“我不敢妄下定论。”江怀柔轻轻按住他的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不如去找萧大哥和阿澜商量一下?”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不必找,我们来了。”

只见萧少峰和韩书澜并肩走入小院。萧少峰依旧是那副山野村夫的打扮,但眼神在月色下锐利如鹰。韩书澜则提着一个小布包,神色平静。

“萧兄弟,阿澜姑娘,你们……”赵青山有些意外。

韩书澜将布包放在石桌上打开,里面是几株有些萎蔫的植物,并非草药,倒像是……菜苗。“这是我从王二麻子家‘菜地’附近发现的,并非本地常见菜种,叶片上有被强行掐捏、而非鸟类啄食的痕迹。而且,我在那附近,闻到了一股很淡的、不属于泥土和植物的香气。”她顿了顿,看向江怀柔,“和淡雅诗小姐身上的熏香,有几分相似。”

萧少峰接口道,声音低沉:“李寡妇今早出门浣衣时,锁好的院门被人用巧劲拨开过。手法很专业,不是普通毛贼。而且,风雨欲来,这几天一直在镇外西山坳的乱葬岗附近活动,那里地势高,可以俯瞰大半个青山镇。”

信息汇总,图穷匕见。

赵青山猛地一拍石桌,霍然起身,虎目含怒:“好个淡雅诗!竟真是她搞的鬼!我这就去寻她问个明白!”

“赵兄且慢。”萧少峰抬手拦住他,眼神深邃,“现在去,她大可矢口否认,我们并无铁证。她此举目的,无非是离间。若我们因此心生芥蒂,互相猜忌,甚至你与我反目,便是正中其下怀。”

“那难道就任由她摆布?”赵青山怒气未消。

韩书澜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聪慧与冷静:“当然不。她既然设了局,我们何不将计就计,看看她下一步还想做什么?顺便……把她和她背后的眼睛,一起引出来。”

月光下,四人围坐,压低声音,开始细致地谋划起来。萧少峰负责全局把控和暗中策应,韩书澜以其对玄门手段和人心算计的了解查漏补缺,赵青山负责“表演”出被离间后的愤怒与疏离,而江怀柔,则以其温柔无害的形象,作为观察和传递信息的枢纽。

一场无声的反击,悄然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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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开始,青山镇的居民们隐约感觉到,赵青山和“萧默”之间,似乎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赵青山再去市集卖柴,若遇到萧少峰,不再像以往那样热情地打招呼,而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有次两人在窄巷相遇,赵青山甚至故意用肩膀撞了萧少峰一下,虽未用力,但那挑衅意味十足。萧少峰则只是淡淡瞥他一眼,面无表情地侧身让过,但那紧抿的唇角,任谁都看得出不悦。

而江怀柔去寻韩书澜探讨医术的次数,似乎也减少了。有乡邻好奇问起,江怀柔便会轻轻叹气,欲言又止,只低声道:“阿澜姑娘自是极好的,只是……她与萧大哥的事,恐怕不那么简单,青山哥也是担心……”

这些细微的变化,自然一丝不落地通过各种渠道,汇入了暂居在镇上一处雅致小院的淡雅诗耳中。

“哦?赵青山今日在市集,又给了那萧默脸色看?”淡雅诗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纤纤玉指捏着一颗晶莹的葡萄,语气慵懒而带着一丝得意。

她面前躬身站着一个看似普通的货郎,此刻却语气恭敬地汇报:“是,小姐。赵青山态度很明显,对萧默十分不满。而且,据观察,江怀柔似乎也有意疏远了那个阿澜。”

淡雅诗轻轻一笑,将葡萄送入口中:“莽夫就是莽夫,心思单纯,稍加点拨,便如蛮牛般冲撞。看来,我那‘关切’之语,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他越是重视那江怀柔,便越容不得半点潜在风险。”她顿了顿,又问,“风雨欲来那边有什么消息?”

货郎回道:“风雨大人说,他已确认那萧默身手极高,那日市集出手,手法精妙,绝非猎户。其隐居的木屋周围,隐隐有阵法痕迹,虽简陋,但绝非寻常。那个阿澜,数次入山采药,所去之处,有些是药材丰沛之地,有些却……像是刻意在查探什么。另外,西山乱葬岗的‘九幽聚阴桩’,已按国师吩咐,埋下了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