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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叶枫临的身份(2 / 2)

“他没有死。”叶枫临的声音低沉下去,“但他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他的意识在创伤和早期实验的双重影响下,发生了严重的扭曲。他成为了‘父亲’最狂热的信徒之一,或者说,是‘父亲’理论最极端、最病态的实践者。他坚信‘父亲’的‘新世界’理想,认为通过完成这套仪式,可以让你彻底‘觉醒’,与他一起,成为超越凡人的存在,共同侍奉‘父亲’。他……爱你,以一种完全扭曲和占有的方式,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回归‘真正’的归宿。”

童年玩伴,扭曲的杀手,狂热的信徒……这些身份重叠在一个人身上,让萧悦知感到一阵恶心和眩晕。

“而你,”她重新将锐利的目光投向叶枫临,像是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剖开,“你既然是他的养子,也是‘种子’,为什么现在要站在他的对立面?为什么要帮我?你接近我,一次又一次地提供线索,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弥补当年的愧疚?还是……另有目的?”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也是萧悦知心中最大的芥蒂。她无法相信,一个在那样环境中长大,被“父亲”亲手培养出来的人,会毫无缘由地背叛。

叶枫临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他的眼神坦诚得近乎残酷:“原因有很多,悦知,并不纯粹。”

“首先,是良知未泯。”他缓缓说道,“随着年龄和见识的增长,我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父亲’所做的一切是反人类的,是极致的疯狂。他将活生生的人视为可以随意雕刻的材料,漠视生命,践踏伦理。我无法再认同他的理念,更无法接受他为了所谓的‘进化’,肆意剥夺他人生命,包括……试图操控你的人生。”

“其次,是为了自救。”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也是实验体之一。我知道我的大脑里可能也被埋下了某些‘指令’或‘隐患’。阻止‘父亲’,摧毁‘知我’计划,也是斩断可能控制我自己的提线。我不想在某一天,变成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傀儡。”

“最后,”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深沉如夜,“是为了你。”

萧悦知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接近你,确实带有目的。一方面,我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够深入调查‘父亲’现存网络,并最终找到他藏身之处的契机。而作为他最重视的‘核心’,围绕你发生的任何异常,都必然与他的现行计划相关。通过介入你的调查,我可以顺藤摸瓜。”他坦诚得令人心惊。

“另一方面,”他的声音里注入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愧疚,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我知道‘父亲’从未放弃你,他知道你还活着,并且一直在关注你的成长。他就像一个耐心的园丁,等待着他最珍贵的花朵在合适的时机‘绽放’。而这次仪式,就是他认为的‘最佳时机’。我必须在仪式完成前找到他,阻止他。同时……我也必须保护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揭开一切的关键,更因为……”

他再次停顿,仿佛接下来的话需要耗尽他全部的力气:“更因为,在那段暗无天日的童年里,你是我唯一能感受到的……光。”

萧悦知愣住了。

“你可能不记得了,”叶枫临的声音变得异常轻柔,带着一种陷入回忆的朦胧,“在研究所里,大多数孩子都因为竞争和恐惧而变得冷漠或扭曲。只有你,明明承受着最严苛的测试,眼神却始终清澈,甚至会偷偷把配给的食物分给看起来更瘦弱的孩子,包括我。你会在我被关禁闭的时候,偷偷在门外哼唱走调的歌……那些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温暖,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活下去的仅有的理由之一。”

他的话语,像一把钥匙,轻轻叩开了萧悦知记忆深处另一扇尘封的门。一些模糊的画面闪过脑海:昏暗的走廊,冰冷的铁门,门缝下塞进来的半块饼干,还有一个男孩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那个男孩的身影,似乎真的和眼前叶枫临的轮廓慢慢重合起来。照片角落里那个模糊的影子,原来一直就在身边。

“大火之后,我失去了你的消息。但我没有停止追查‘父亲’的踪迹。我利用他教给我的一切知识和技术,反过来调查他。我混迹于各种灰色地带,扮演不同的角色,搜集信息。当我发现你成为警察,并且开始在调查这些与‘知我’计划符号相关的案件时,我知道,机会来了,危机也来了。”叶枫临继续说道,“我主动出现在你面前,提供线索,既是为了引导调查方向,也是为了近距离保护你,确保在最终对决到来之前,你不会被阿哲或者其他‘父亲’的手下提前‘回收’或伤害。”

“所以,你一直在利用我。”萧悦知陈述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是的,我利用了你的调查权和你的处境。”叶枫临坦然承认,“但我对你的保护,也是真的。提醒你注意内鬼,在海洋馆和水下迷宫救你,带你逃离记忆陷阱……这些,并非全是演戏。”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手电筒的光柱在灰尘中划出孤寂的轨迹,映照着两人复杂难言的表情。

萧悦知消化着这海啸般涌来的信息。愤怒、悲伤、被欺骗的痛楚、对父母之死的巨大哀恸、对自身存在的质疑、对叶枫临复杂动机的审视……各种情绪在她心中激烈地冲撞、撕扯。她的人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谎言。她的天赋可能并非纯粹,她的记忆充满漏洞,她甚至可能是间接导致父母死亡的诱因。

而眼前这个男人,她一度怀疑、依赖、甚至在某些瞬间产生过微妙情愫的男人,既是这场谎言的知情者与间接受害者,也是利用她达成目的的“同谋”,同时,又似乎是她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携带着部分真相的盟友。他的感情真假参半,他的动机错综复杂。

信任他吗?

不。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纯粹的信任已经是一种奢侈品。

但是,不信任他,她又能如何?独自面对那个隐藏在幕后、操控了她大半个人生的“父亲”,以及那个扭曲狂热、视她为终极目标的童年玩伴阿哲吗?

她需要他。需要他的信息,需要他的力量,需要他对“父亲”和那个黑暗世界的了解。这是一种基于现实困境的、冷酷的权衡。

萧悦知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空气中混杂的陈旧灰尘气息,此刻仿佛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混乱和脆弱已经被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所取代。悲伤和愤怒被强行压下,转化为更坚定的力量。无论她的过去是如何被塑造,无论她的能力来源为何,现在,她是萧悦知,是一名警察,她的职责是阻止犯罪,扞卫生命,揭开真相——尤其是,关乎她自身和父母死亡的真相!

“叶枫临,”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甚至更加冰冷,像淬火的钢,“我无法完全相信你,至少现在不能。”

叶枫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黯然,但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但是,”萧悦知继续说道,目光锐利如刀,“我们需要合作。为了阻止更多的杀戮,为了将‘父亲’和他的党羽绳之以法,也为了……给我父母一个交代。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内鬼是谁?‘父亲’的最终藏身地在哪里?我们如何打破这个该死的仪式?”

她的选择清晰而明确:搁置情感的纷扰,聚焦于当前的目标。个人的困惑与痛苦,可以在一切结束之后慢慢消化,但现在,她必须行动。

叶枫临看着眼前这个迅速从巨大打击中重新站稳,并且变得更加坚韧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和……心疼。这就是萧悦知,无论她的起源如何,她的内核中那份不屈的意志和追寻正义的执着,是任何实验都无法完全“设计”或“抹杀”的。

“好。”他简洁地回应,也进入了合作者的状态,“根据我多年的调查和近期线索的汇总,警队的内鬼,极有可能是那位一直对案件进展‘过度关切’,并试图将调查引向歧途的副队长,陈炳天。他很可能早年就与‘父亲’有所勾结,或者是被‘父亲’抓住了致命的把柄,成为了他在警方内部的‘守护者’。”

陈副队长?那个看起来总是和蔼可亲,在警队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萧悦知的心沉了下去,但仔细回想办案过程中的种种蹊跷,尤其是几次关键行动前的泄密和阻挠,这个答案虽然惊人,却并非完全意外。

“至于‘父亲’的最终藏身地,”叶枫临压低了声音,“我认为,他并没有远离城市。那个废弃的研究所地下部分,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庞大,或者,他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重建了一个更加隐蔽、技术更加先进的‘新研究所’。而阿哲,作为仪式的执行者,他一定知道具体位置,或者,他下一步的行动,会直接引领我们找到那里。”

“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抓住阿哲,或者,通过他,找到‘父亲’。”萧悦知总结道,眼神锐利。

“是的。但阿哲非常危险,他对‘父亲’的指令执行不渝,而且他本身的能力,经过‘父亲’的强化和扭曲,远超常人。我们必须非常小心。”叶枫临警告道,“而且,我们还需要证据,确凿的证据,来指证陈炳天,扳倒‘父亲’留在警队和内外的势力。”

萧悦知点了点头,大脑飞速运转,将叶枫临提供的信息与自己掌握的情况整合。“我明白了。那么,合作继续,叶枫临。但记住,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让我发现你还有任何隐瞒,或者最终证明你依旧在欺骗我……”她没有说完,但眼神中的寒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叶枫临郑重地点头:“我明白。我会向你证明,我的选择。”

夜色更深,老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两个身世复杂、命运交织的男女,在这片承载着痛苦记忆的废墟中,达成了一个脆弱而坚定的同盟。前方的道路布满荆棘,黑暗中潜伏着疯狂的杀手和智慧的阴谋家,但无论如何,通向最终真相的帷幕,已经被掀开了一角。而对萧悦知而言,一场关于自我认知、关于挣脱命运操控的终极战争,才刚刚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