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脸上的散漫淡去了几分。
他侧头,看着薛莹莹那张瞬间失了血色的脸,“慌什么。”
“天又没塌下来。”
他转向陈风,“来的是谁?”
“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李忠。”
陈风的额角已经见了汗。
李忠是皇后从娘家李家带进宫的心腹,在宫里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是皇后最锋利的一条狗。
“让他等着。”
“手这么凉?”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将温热的茶杯塞进她的掌心,“怕了?”
薛莹莹的指尖在发颤,“她为什么会突然宣我入宫?”
“还能为什么。”
萧炎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你那个好舅舅,在东宫门口闹了那么一出,整个皇宫的眼睛,现在都盯着这儿呢。”
“镇国公为了一个女人,提剑硬闯东宫。这个女人,还戴着他妹妹薛晚的遗物。”
“你说,长秋宫那位,能不好奇吗?”
薛莹莹的心沉了下去。
他放下茶杯,“从现在开始,你只是个侥幸从大理寺活下来,又恰好救了镇国公老夫人,被太子看上,收进东宫的普通民女。”
“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你胆小,懦弱,又贪慕虚荣。”
“皇后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知道的,就摇头。”
“问到那支步摇,你就说是在乱葬岗捡的,觉得好看,就一直戴着。”
“她赏你,你就谢恩。她罚你,你就哭。”
薛莹莹看着他,“她会信?”
“信不信,不重要。”萧炎收回手,“重要的是,让她觉得,你没有价值,更没有威胁。”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也别蠢得太过头。她若真要杀你,你就告诉她,你身上,有苏家谋逆案的翻案铁证。东西,在本殿手上。”
薛莹莹的心脏,重重一跳。
这是在拿他的储君之位,给她当护身符。
“殿下……”
“换身衣服。”萧炎打断了她的话,转身对殿外吩咐,“让春禾进来。”
春禾很快便捧着一套衣裙,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那是一套烟霞色的宫装,料子是顶好的云锦,绣工精致,却并不张扬。
春禾不敢抬头,“殿下,这是……”
“给她换上。”
萧炎没有再看她一眼,径直走出了静心殿。
春禾手脚麻利地为薛莹莹换上宫装,又为她简单地梳理了发髻。
当那支金凤步摇重新簪回头上时,春禾的手抖了一下。
“姑娘……”春禾的声音带着哭腔,“您……您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薛莹莹看着铜镜里那张陌生的脸,烟霞色的衣裙衬得她面色愈发苍白,唯有那双眼睛,黑得惊人。
她没有回应春禾,只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发间的步摇。
女儿今日,便去会一会,那个害了你一生的仇人。
长秋宫。
殿内燃着上好的龙涎香,那奢靡的香气,却让人胸口发闷。
薛莹莹跪在殿中央,低着头,只能看到自己裙摆的一角。
“抬起头来。”
不带半分温度的女声,从高高的凤座上传来。
薛莹莹身子微不可见地一颤,缓缓抬起了头。
凤座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凤袍的妇人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不过三十许。
“这支步摇,倒是别致。”皇后端起手边的茶盏,用杯盖轻轻撇着茶叶,“从哪儿得来的?”
薛莹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按照萧炎教的那样,做出惶恐不安的样子,磕磕巴巴地回话。
“回……回娘娘,是,是民女在城外乱葬岗捡的……”
“捡的?”
皇后挑了挑眉,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是……民女见它好看,就,就一直戴着了……民女不知这是贵重之物,请娘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