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尔县的冬夜冷得像块冻硬的牦牛肉。
陈云和白龙江挤在县政府招待所的单人房里,暖气片烧得发烫,却驱不散窗外的寒气——雪粒子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像有人在轻轻敲着门。
“陈老大,你摸。”白龙江突然抓住陈云的手腕,指尖按在他脉搏的位置,“你有没有感觉到…这房间里有股陌生人的气味?”
陈云皱起眉。他抽回手,鼻尖凑到枕头边闻了闻——是股淡淡的烟草味,混着雪的清冽,说不上奇怪,但总像少了点什么。
“白家的‘嗅迹术’。”白龙江从怀里掏出个铜制小瓶,瓶身刻着缠枝莲纹,里面装着半瓶深褐色的粉末,“这是我爷爷传下来的,能闻出人身上残留的‘气’。刚才我在走廊里闻到,有几个穿防风衣的人,身上有股…杀气。”
陈云接过小瓶,指尖碰了碰瓶身的刻痕——那是白家历代传人的标记。他想起老周生前说过,白龙江的白家,是藏区最古老的“气味猎人”,能从风里闻出三天前路过的商队,从水里尝出十年前溺亡者的气息。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陈云问。
白龙江闭上眼,指尖顺着地图上的“狮泉河镇”画了个圈:“东边。羌塘无人区的入口,就在镇外的扎加藏布江边上。”
陈云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上午在565国道上,看见的那些穿防风衣的人——戴着墨镜,背着大背包,手里拿着卫星电话,像一群觅食的狼。
“有多少批?”他问。
白龙江睁开眼,眼底带着少见的凝重:“从三天前到现在,一共十三批。每批三到五人,都带着武器。”
陈云的手攥成拳。他想起科考队的老周,想起战狼大队的兄弟,想起他们在扎西查巴德墓穴里找到的五色石头线索——现在,十三批武装人员正往无人区赶,目标都是科考队手里的东西。
“龙江,你确定科考队是从这里进的?”他问。
白龙江点头:“我闻过他们的脚印。三天前,有七个穿登山靴的人,从镇外的驿站出发,往扎加藏布江走。他们的脚印里,带着五色石头的味道。”
陈云突然想起,老周的笔记本里写过:“古格的五色石头,藏在羌塘的‘大地之眼’里。”原来,科考队早就找到了线索,却没来得及告诉他。
清晨的雪停了。
陈云站在招待所门口,看着晨雾里的狮泉河镇——青石板路上积着厚雪,街角的酥油茶店冒着热气,几个藏民裹着羊皮袄,蹲在门口喝酥油茶,哈气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陈哥!”阿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晨羽来了。”
陈云转身,看见个穿藏青色军大衣的年轻人,手里拎着个帆布包,正朝他们笑。他脸上带着高原红的印记,眼角有一道浅疤,像被狼抓过。
“老班长!”晨羽扑过去,给了阿龙一拳,“你小子还是这么壮,我刚才差点没认出你。”
阿龙笑着拍开他的手:“你小子,都副连长了,怎么还这么毛躁?”
晨羽从帆布包里掏出包烟,递给阿龙一根:“在阿里待久了,烟瘾犯了。这是藏民的‘手工烟’,劲儿大。”
阿龙接过,点上,吸了一口:“不错,够劲。”
晨羽转向陈云,敬了个礼:“陈哥,我是晨羽,三营二连副连长。叶将军说,您需要个活地图,我跟着您。”
陈云握住他的手:“辛苦你了。路上多亏你。”
晨羽挠着头笑:“不辛苦。阿里的路我闭着眼都能走,羌塘更不在话下。”
三人走进镇政府的小会议室,晨羽展开一张巨大的地图——是用防水布做的,上面标注着羌塘无人区的河流、山脉、湖泊。
“陈哥,这是我画的羌塘路线图。”晨羽用手指点着扎加藏布江的位置,“科考队应该是从这里进的无人区,往‘大地之眼’走。那里是羌塘的最低点,也是五色石头最可能出露的地方。”
白龙江凑过来,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大地之眼”:“我闻过的气味,就是往这边去的。”
晨羽点头:“我查过情报,各国武装人员也都是往这边走。最近的一次,是昨天晚上,有五个美国人,开着辆雪佛兰越野车,往扎加藏布江去了。”
中午时分,三人开车来到镇中心的“老银匠面馆”。
面馆很小,只摆了三张桌子,墙上挂着幅唐卡,画着文殊菩萨。老板是个藏族老太太,戴着银质头饰,笑着迎上来:“三位解放军,吃面吗?牦牛肉面,热乎的。”
阿龙笑着点头:“来三碗,多放辣。”
面很快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牦牛肉片堆得像小山。陈云吸了一口面汤,辣得直吸气,却觉得心里暖和——这是他在藏区吃的最像样的面。
“老银匠,生意不错啊。”阿龙跟老板搭话。
老太太擦了擦手:“托你们的福,最近有好多军人来吃面。都说你们是来保护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