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发自肺腑、激动至近乎颤栗的赞叹,如同一颗超级炸弹,瞬间引爆了全场的震撼!神壶!当世无二!时大彬巅峰之作! 谭国华何等身份?能让他如此失态惊叫的器物,岂是凡品?!
“小陈!” 旁边同样震惊不已的宫本藏院长按捺不住,立刻追问,“这才过了几个时辰?你是……怎么得到此宝的?难道你家中尚有如此重器珍藏?” 他实在难以置信,上午还是囊中羞涩的少年(买铜钱的钱都得靠卖鱼赚),下午竟能拿出这价值连城的神品!
陈云面对众多探究甚至贪婪的目光,却毫无掩饰之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丝少年人的局促),坦诚地向众人讲述了不久前的遭遇——那个为父筹医药费、在街头无助哭泣的绝美少女曹玉,她那单纯得如同白纸的眼神,那捧出的“传家宝”被无数古玩店拒收的绝望,以及自己出于一丝恻隐(也是前世大宗师的超绝眼力),最终以二十万买下的经过。
他的话音落下,整个钱庄再次陷入一片极其复杂的寂静中。这运气……简直是前无古人!
“天爷啊……” 一向惜字如金、性情孤高的赵福来此刻也忍不住抚额长叹,语气充满了极度复杂而艳羡的感慨,“小陈!你这……哪里是捡漏?!这简直是……老天爷追着你喂饭吃啊!” 他看着陈云那张年轻俊朗却仿佛被幸运女神亲吻过的脸庞,又看了看那把光华内敛的神壶,连连摇头,“刚赚了几百万,出门遛个弯都能再捡个惊天大漏回来……二十万?换这把神壶?我们这些在古玩行里打滚了一辈子的老骨头,真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这番话半是玩笑,半是真心,道出了在场所有老藏家的心声。
“哼!” 一声冷哼不合时宜地响起。荣教授带着残余的嫉恨和浓浓的酸意,目光阴鸷地盯着陈云,故意提高音量,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引导:
“小陈是吧?眼力确实令人‘刮目相看’!只是……不知你是如何在那般匆忙间,仅凭少女一面之词和一个破盒子,就敢笃定这把看起来如此‘崭新’的壶,便是传说中的时大彬神品‘扁壶’?难道你……恰好知道它背后的‘传奇故事’?” 他刻意加重了“故事”二字,暗示陈云早有预谋,甚至与曹玉勾结。
陈云迎上荣教授那挑衅的眼神,嘴角噙着一丝淡然的讥诮,随即神色一正,朗声道:
“荣教授既有此问,晚辈就献丑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眼神清澈而自信:
“此壶形制,乃明代紫砂宗师时大彬最经典的扁壶之作。据传,此器非比寻常!乃是时大师晚年收录陈鸣远为弟子时,感其天赋卓绝、倾心相授,遂将凝聚毕生心血技艺、用珍藏秘料特制的巅峰之作相赠!以此为传艺凭信!”
陈云语调沉稳,带着一种洞悉历史的穿透力:
“陈鸣远大师不负厚望,终成一代宗师。其与海宁名士曹廉让私交甚笃,曹公不仅雅好紫砂,更在其制作上给予诸多宝贵意见与资助,情深义厚!陈鸣远为感念至交,曾将此生最钟爱之宝——这柄意义非凡的师传神壶,回赠于曹氏!”
他目光灼灼,话语掷地有声:
“自此,这把象征尊师重道、文人高谊的‘大彬扁壶’,便被浙海海宁曹氏一族,作为传世之宝深藏府中!视为宗族传承与文化精神之象征!若非……万不得已,岂会流落街头,令后世子孙蒙尘卖宝?”
他这番丝丝入扣、引经据典、融汇器物文化与人文精神的讲述,如同在众人眼前徐徐展开一幅鲜活的历史画卷!
“原来如此!”
“竟是曹家之物!”
“陈鸣远赠曹廉让……这份情谊就价值连城!”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啧啧称奇,再无半分疑虑!看向陈云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与钦佩!这何止是眼力?这是对古玩背后深厚文化与历史脉络的透彻理解!这份学识与见识,远超其年龄!
就连荣教授也被噎得哑口无言,脸上如同开了染坊般青白交加。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沉稳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这位小伙子!” 许宇辉再次开口,他站起身,目光直射陈云,脸上已无之前的“温和”,只剩下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压:
“这把壶……很有点意思!我对紫砂研究也颇深,正好手头缺一件镇馆级藏品(暗示以职务之便),不如你开个价,转手于我?” 他伸出五根手指,用一种近乎施舍的口吻道:
“五十万!你现在就拿走!小伙子,一转手净赚三十万,该知足了!” 他话语虽在问价,但那眼神和姿态,分明是赤裸裸的命令和交易通知!五十万就想吃下这刚刚被谭国华评为“时大彬神品”、又承载如此厚重历史人文价值的紫砂至尊?!这简直是明火执仗的抢劫!
陈云看着许宇辉那副道貌岸然、居高临下的嘴脸,想起前世此君主导的无数“国宝外流”,一股冰冷的怒火直冲头顶!他脸上的淡然瞬间化为霜雪般的锋利!
“许局长好大的‘胃口’!” 陈云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刀刮过玻璃,带着刺骨的寒意:
“敢问许局长可知——去年秋拍,京都瀚海,一枚品相略逊一筹的时大彬‘瓜棱壶’,落槌价几何?!” 不等许宇辉回答,他掷地有声地报出:
“六百八十万! 真金白银,全球藏家见证!而我这把壶——”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毫不退缩地逼视着脸色开始变得难看的许宇辉,字字如刀:
“乃是时大彬巅峰造极的传世神作!更是承载‘师友相重、文人高谊’文化结晶的孤品!历史价值与人文价值远非瀚海那件可比!” 他猛地提高声音,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嘲讽:
“许局长一句‘五十万就想拿走’?是当我陈云不谙世事?还是您那位置戴久了……真把自己当成定价天下的‘无冕之皇’了?!”
这一番连珠炮般锋利无比的质问,如同万枚钢针狠狠刺向许宇辉!大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惊愕地看着那个衣衫褴褛、却敢硬撼顶头权柄的少年!许宇辉的脸色从涨红瞬间转为铁青,最后黑如锅底,那副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周身散发出浓重压抑的怒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仿佛想说什么,却被极致的怒火堵住!这耻辱!这忤逆!他记下了!必须付出代价!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降至冰点的时刻——
一个清越悦耳、却自带强大气场的声音,如同春风化雪般响了起来:
“陈先生。”
只见端坐一旁的沈梦如不知何时已站起身。她绝美的脸庞上带着优雅从容的微笑,那目光清澈如水,越过众人,直接落在了陈云身上。这份恰到好处的出场,瞬间冲淡了紧张的空气。
“这把时大彬传世神壶,我愿替爷爷求下。” 沈梦如的声音柔和却无比坚定。
她没有看脸色阴沉的许宇辉,目光诚恳地对着谭国华和赵福来这两位在场公认的紫砂泰斗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诚意:
“烦请谭老、赵馆长帮忙掌掌眼,此壶价值几何?”(将定价权交给专业权威,堵死许宇辉以势压价的可能)
谭国华和赵福来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片刻交流后,赵福来沉声开口:
“神壶重现人间,价值……确实难以金钱简单衡量!若非要估值……以时大彬晚年巅峰孤品之珍、传承有序之重、形制完美之绝、泥料神品之罕……放眼全球拍卖,保守估计……”
赵福来深吸一口气,报出一个让在场所有人心脏骤停的数字:
“一千五百万起拍!落槌价……视买方意愿而定,恐难预测其顶!” (既承认价值连城,又留有余地)
沈梦如微微颔首,没有丝毫犹豫。她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明眸,再次望向陈云:
“陈先生为人仗义,慧眼识珠,解曹氏之困在先;此壶承载师友传承之谊,又与我家渊源(她爷爷爱壶)恰合。为了这份‘渊源’,为免明珠蒙尘……我沈梦如,愿出——”
她刻意停顿了一秒,在所有人窒息般的等待中,清晰无比地吐出两个字:
“一!千!万!元!”
轰!
整个“天下钱庄”大厅,如同被投入了精神核爆!
一千万!
沈氏千金,为一把紫砂壶,一锤定音!
陈云迎着沈梦如清澈、诚挚,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许的目光(这份贺礼的分量实在太重,关系到沈家在顶级圈层中的一份特殊心意),没有问“是否还能商量”,没有多余的客套,眼神中锐利褪去,只余下利落与一丝对“价值”的高度认可。
他爽朗干脆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带着少年特有的清越:
“成交!”
二字落定,沈梦如嘴角弯起一抹令人屏息的笑容,宛若冰霜融化后的初阳。
谭国华、赵福来等老藏家痛惜、无奈、却又带着理解的复杂叹息尚未出口。
而许宇辉那扭曲如铁的侧脸,已是阴云密布,杀机毕露!这一锤砸下的,绝不止是一千万元,更是一记狠狠抽在他许宇辉脸上的响亮耳光!这笔账,他记到了心底最深、最暗之处!
金钱落袋的声音尚未响起,命运的潮汐,已在珠江市这间见证了无数珍宝易主的钱庄内,开始悄然转向更汹涌的暗流。那张印着“沈氏集团董事长沈梦如”的金箔名片,此刻在陈云的裤袋里,突然变得沉甸甸的。而破旧麻袋中那本已累积至几百万的财富,即将再次呈几何级数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