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历8501年的开端,是被一声撕裂苍穹的龙吼所划破的。
嚎风峡,月亮奥洛克·扎莫克·烈鬃的圣地。昔日流淌着月华与野性之力的深邃峡谷,此刻已化为一片沸腾的血肉熔炉。峡谷两侧高耸的岩壁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黑皇帝恩鲁克·烈火的旌旗——那是以秩序暗影编织的战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吞噬着光线,也吞噬着峡谷中残存的野性辉光。
奥洛克本人,那尊高达百米的银色巨狼真身,正屹立于峡谷最深处的一片狼藉祭坛之上。他原本光滑如月华的皮毛,此刻已有多处焦黑、撕裂,深可见骨的伤口中流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沸腾的银色能量与实质化的愤怒。他的巨爪每一次拍击地面,都引发方圆数里的剧烈震动,狂暴的月华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将任何敢于靠近的低序列阴影卫士连同他们脚下的岩石一起湮灭成最基本的粒子。
“恩鲁克——!!!”奥洛克的咆哮不再是声音,而是规则的震荡,震得整个峡谷的空间结构都在嗡嗡作响,“你的秩序,就是躲在阴影里派这些杂碎来送死吗?!滚出来!与我一战!”
回应他的,并非黑皇帝本人,而是从峡谷四面八方阴影中浮现的,更多、更强大的敌人。
“律令·此地空间予以枷锁!”
“律令·野性之力予以剥夺!”
“律令·月光予以驱散!”
三位序列三的“审判者”同时现身,他们身披铭刻着无数律令符文的黑袍,手中持有的并非刀剑,而是由纯粹秩序规则凝聚成的锁链与法典。他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化作无形的巨网,强行规范着嚎风峡内的物理法则与能量流动。奥洛克周身沸腾的月华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分,行动也出现了一丝凝滞。
“吼!”奥洛克怒极,巨大的狼首猛地转向其中一名审判者,口中喷吐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月白光柱,所过之处,空间被犁开一道漆黑的沟壑,规则锁链寸寸崩断!
那名审判者脸色剧变,疯狂翻动手中法典,试图构建更强的防御律令:“律令·绝对防御障壁!律令·伤害转移至……” 但他的律令尚未完全成型,月白光柱已至!他周身的秩序屏障如同纸糊般破碎,整个人在绝望的嘶吼中被纯粹的能量彻底蒸发,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然而,就在奥洛克击杀一名审判者的瞬间,另外两名审判者的律令已然完成。无数暗影锁链从虚空中伸出,死死缠绕住奥洛克的四肢与躯干,这些锁链并非实体,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存在概念,试图将“月亮奥洛克”定义为“囚徒”。同时,他感到体内奔腾的野性神力如同被套上了缰绳的野马,变得晦涩难调。
“阴影执政官!就是现在!”一名审判者厉声高呼。
奥洛克脚下的影子骤然沸腾!他那庞大的、因月华而无比清晰的影子,此刻仿佛拥有了独立的生命,扭曲、膨胀,最终化作一个与他形态相仿、却完全由至暗阴影构成的巨狼轮廓!“阴影执政官”的序列能力——“影之拟态”!这阴影巨狼咆哮着,张开由虚无构成的巨口,狠狠咬向奥洛克的本体脖颈!这一击并非物理撕咬,而是直接吞噬存在与概念!
“雕虫小技!”奥洛克怒喝,被束缚的巨爪猛地爆发出更加炽烈的银光,强行挣断了一部分暗影锁链,狼首回旋,毫不畏惧地迎向那阴影巨狼的血盆大口。“野性!不屈!”
“轰——!!!”
月光与阴影的终极对撞,产生的不是爆炸,而是一个短暂存在的、吞噬一切光与声的奇点。整个嚎风峡仿佛被按下静音键,随后才是席卷一切的规则风暴!岩壁成片倒塌,空间裂开又弥合,逸散的能量将大地融化又重塑。
当光芒散尽,阴影巨狼已然溃散,那名潜伏的阴影执政官从虚空中跌出,口喷鲜血,气息萎靡。而奥洛克脖颈处也出现了一大片诡异的虚无痕迹,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啃掉了一块,银色的能量如瀑布般流淌,他的气息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衰弱。
但他依旧屹立着,狼眸中的战意如同永不熄灭的恒星。“还有谁?!”他环视四周那些在规则风暴中摇曳的黑旗,声音沙哑却依旧充满压迫力。
峡谷上空,一片扭曲的阴影中,隐者诺特斯·烈火的身影缓缓浮现。他俯瞰着下方惨烈的战场和依旧顽强的奥洛克,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计算。
“月亮阁下果然神威盖世。”诺特斯的声音平淡地透过战场喧嚣传来,“但陛下的秩序,非一人之力可挡。您的野性,终将在规则的铁壁前撞得头破血流。”他并未亲自下场,而是抬手打出一道隐秘的符文。符文没入虚空,下一刻,峡谷外围,更多隶属于黑皇帝序列的军团开始调动,如同黑色的潮水,准备进行新一轮的消耗。
奥洛克死死盯着诺特斯,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恩鲁克在用他麾下的强者和军队,一点点磨灭他的力量与意志。真正的决战尚未到来,但血腥的帷幕,已然彻底拉开。
就在嚎风峡战火连天之际,世界历8503年,一场突如其来的“龙卷风”袭击了位于(310,31)的一处怒火部族边境哨站。这并非普通的自然灾害,龙卷风的中心翻滚着不祥的幽绿色电光,风中夹杂着尖锐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嘶嚎。哨站的防御法阵在接触龙卷风的瞬间便被同化、扭曲,坚固的塔楼被连根拔起,在空中就被那绿色的电光分解成最基本的物质流。驻守于此的一支序列七小队,连同他们的队长——一位以防御力着称的序列六“守护者”,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彻底消失,仿佛被从世界的记录中彻底抹除。
这次天灾,被后方观测站的人员惊恐地记录为“规则性湮灭风暴”,其破坏模式与数十年前袭击渔阳府的小型陨石如出一辙,但波及范围和威力更胜一筹。这仿佛是一个明确的信号:世界的崩坏正在加速,冥河的低语正在转化为实质的毁灭。
世界历8506年,影狼之巢。
这座早已被黑皇帝秩序牢牢掌控的边境要塞,迎来了它的新任领主——祈光人|德克·烈鬃-序列八。他的就任仪式庄重而肃穆,在修复完好的黑曜石神殿中举行,象征着秩序之光对此地的彻底净化。
然而,就在仪式进行到高潮,德克·烈鬃即将接过代表领主权柄的阴影权杖时,异变陡生!
神殿坚固的阴影穹顶,毫无征兆地融化、塌陷!不是物理结构的破坏,而是构成穹顶的“阴影”概念本身被某种力量强行抹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连接着无尽虚空的黑暗!
一道身影,从那黑暗中缓缓降下。
他身披着仿佛由夜幕本身织就的长袍,长袍上没有任何纹饰,只有纯粹的、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他的面容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不断流动的暗影水幕,唯有一双眼睛清晰可见——那是两潭死寂的、没有任何反光的深渊。
“暗影……永恒。”一个冰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如同寒冬的北风,刮过整个神殿。
来者,正是早已“死亡”的阴谋家——瓦尔·风怒!或者说,是承载了他意志、并由更深处黑暗力量重塑的全新存在!
“不可能!你早已被……”德克·烈鬃惊骇欲绝,他手中的祈光法术刚刚亮起,就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他感受到自己与黑皇帝秩序的连接正在被一股更加原始、更加绝对的黑暗力量强行切断、侵蚀!
“旧日的秩序,终将归于虚无。”瓦尔·风怒——或者说,暗影使者——缓缓抬起手,指向德克·烈鬃。没有光芒,没有冲击,甚至没有能量波动。德克·烈鬃的身体,从他指向的部位开始,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无声无息地开始“消失”。他脸上的惊恐凝固,挣扎的动作定格,最终彻底化为虚无,连他站立的那片地面,都留下了一个完美的人形空白。
神殿内,所有参与仪式的官员和卫士都僵立在原地,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们的喉咙,连尖叫都无法发出。
暗影使者环视一周,那深渊般的目光所及之处,阴影仿佛拥有了生命,开始蠕动、沸腾,反过来吞噬那些身披阴影铠甲的黑皇帝卫士。
“此地,归於暗影。”他淡淡地宣布。
下一刻,以神殿为中心,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黑暗如同水银泻地般迅速蔓延开来。建筑、街道、生灵……所有被这黑暗触及的事物,其色彩、形态、乃至存在感都在迅速淡化,仿佛正在被拖入一个只有黑白灰的、绝对寂静的世界。
影狼之巢,这座被黑皇帝倾注心血打造的秩序堡垒,在短短一刻钟内,易主!而它的新主人,代表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旨在吞噬一切(包括秩序本身)的终极虚无力量。
消息传回格鲁姆霍王城,端坐于黑曜石王座上的恩鲁克·烈火,周身的阴影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不受控制的沸腾。他感受到了,那不是外敌,那是从他秩序内部滋生出的、更加危险的癌细胞——“暗影”王朝,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世界历8509年,渔阳府。
这座多灾多难的富庶城镇,领主再次更迭为洛卡尔·战爪。然而,这位新领主上任不到一年,便在世界历8510年被赢家|萨尔克·暗爪-序列五取代。这种频繁的、往往伴随着阴谋与暴力的权力交接,已成为怒火部族内斗的常态。地方领主们如同走马灯般更换,他们或是各方势力博弈的棋子,或是试图在乱世中攫取利益的投机者。
同一年,锡矿工会残存的霍姆杜尔堡垒也更换了领主,安德·雷格纳·石锤上任。这个曾经雄心勃勃的工会,如今已彻底沦为在冥河诅咒与资源枯竭中苟延残喘的失落之城,其领主的更替,更多是内部绝望挣扎下的无奈选择,再也激不起外界的丝毫波澜。
世界历8514年,嗜血城。
这座南部资源枢纽,迎来了一位重量级领主——摆渡人|杜尔玛克·雷吼-序列三_半神。他的上任,标志着黑皇帝恩鲁克对此地战略地位的极度重视,以及应对愈发猖獗的“暗影”威胁的决心。
杜尔玛克并非传统的战士,他的序列“摆渡人”与冥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擅长引导灵魂、穿梭于生死边界。他站在嗜血城高大的城墙上,看着下方繁忙却笼罩在压抑气氛中的城镇,手中把玩着一枚由冥河黑水凝结而成的珠子,眼中闪烁着幽光。
“暗影……冥河……”他低声自语,“或许,唯有以毒攻毒。”他上任后,并未急于整顿内政或扩张军备,而是开始在城内秘密布置一系列诡异的仪轨,试图沟通冥河,借助那终极的归寂之力,来对抗同样源自黑暗、却走向不同极端的“暗影”。这是一场危险的赌博,一旦失控,嗜血城很可能重蹈格鲁姆霍王城杜尔加覆灭的悲剧。
世界历8517年,玉石州。
周天殿内,星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黯淡。宗主预言家倪崇昱-序列四_半神,站在主星图下,脸色苍白如纸。星图上,代表“冥河”的幽暗区域已经侵蚀了超过三分之一的版图,其边缘蠕动着,不断同化、吞噬着代表其他势力与规则的光点。
更让他心悸的是,在代表怒火部族的那片混乱星域中,一股全新的、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黑暗正在急速膨胀——那是“暗影”!
“宗主,”长老倪大弘步履蹒跚地走来,声音带着哭腔,“外围最后三个观测点……失去联系了。冥河灰雾已经蔓延到三百里外,我们的结界……能量储备不足三成。”
倪崇昱闭上眼睛,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他早已预见到了这一天,只是当它真正来临时,那沉重的绝望感依旧几乎将他压垮。他回想起自己继任时的预言:“冥河之潮……不可逆。部族内……将生暗影……王座……染血……世界……倾覆……”
一切都正在应验。
“启动……‘归寂’协议吧。”倪崇昱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这是他继任后,集合宗门最后智慧制定的最终预案——并非对抗,而是尝试与冥河进行有限度的“同化”,寻求一丝在毁灭中存续的渺茫可能。这无异于与虎谋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