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家宴？”
他将“家宴”两个字咬得略重，仿佛在品味这两个字背后截然不同的分量。
“沈书记。”江浩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之间的交易，就差交钱了吧？”
他刻意放缓语速，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又像是在提醒对方，也提醒自己。
“沈家得到梦寐以求的地皮，你给我拿30万，咱们俩门清，互不相欠。”
“我……顶多算是额外赚了一个解脱麻烦的机会，喘了口气。”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鹰隼般牢牢锁定沈冰冰。
嘴角扯出一抹极其复杂的笑意，那笑意里混杂着自嘲、了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现在，我已经把文件弄到手了，只差你给我拿30万。”
“这个时候，沈二河突然降尊降贵，要请我这么一个‘泥腿子’去家里吃饭？”
“这听起来……”他微微摇头，语气带着冰冷的质疑。
“可不太像是一顿为了庆祝交易成功的家常便饭。”
“这排场，这时机……倒更像是古书上写的‘鸿门宴’吧？”
他几乎一字一顿地说出最后三个字，目光灼灼，不容对方回避。
他内心几乎可以肯定，沈二河必然已经从沈冰冰事无巨细的汇报中，得知了昨晚所有的事情。
包括他如何巧妙地利用沈家的势作为盾牌，吸引并承受了孙景华最主要的怒火。
那位在青城市政商两界深耕多年、老谋深算、最讲究权衡利弊的副市长。
绝不会仅仅因为一句虚无缥缈的“后生可畏”就轻易放下身段请他吃饭。
这顿饭，必然是摊牌，是重新划定界限，是审视与评估，甚至是……
索取更多他尚未付出的代价！
沈冰冰迎上他锐利而充满怀疑的目光，并没有否认，也没有急于解释。
只是姣好的面容上神情变得更加复杂难辨。
那是一种混合着对局势的无奈、对江浩处境的提醒、以及一丝代表沈家不容置疑的强硬。
“江浩。”她的声音比刚才压低了些，却更加清晰有力，像冰锥一样刺破空气。
“你觉得，事到如今，你还有的选择吗？”
她的问题像一把冰冷的钳子，扼住了谈话的走向。
她向前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带着压迫感的目光扫过他紧紧夹在腋下、仿佛救命稻草般的文件夹，语气变得无比现实甚至冷峻。
“你以为拿到了这张纸，就真的能高枕无忧了？”
“就能笑着数钱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毫不留情的戳破。
“陈泽斌刚才疯子一样的样子你也看到了，那仅仅是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孙景华那边即将到来的报复，只会更狠、更绝、更不计后果！”
“没有沈家继续站在前面替你挡着，你这张多少人眼红的地契，”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下。
“就是一张彻头彻尾的招灾引祸的催命符！”
“它带来的不会是财富，只会是灭顶之灾！”
她盯着江浩的眼睛，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仿佛要将这些冰冷残酷的现实用钉子，狠狠楔进他的脑海里，不容他有半分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