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漕运总督(2 / 2)

潘汝桢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跪在地,官袍下摆沾染了灰尘也浑然不觉,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龙一展开一卷明黄绫缎圣旨,朗声宣读,那冰冷而威严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总督衙门的每一个角落: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查漕运总督潘汝桢,身受国恩,职司漕运,本应洁己奉公,厘奸剔弊。

谁知竟丧心病狂,罔顾法纪,勾结漕帮,把持运务;纵容属下,盘剥商民;私设规费,侵吞国帑;更甚者,阴结匪类,暗行走私,乃至私藏军械,罪证确凿!

又,徐州境内,竟敢遣派死士,袭击钦差,谋害大臣,形同叛逆!如此巨贪酷吏,实乃国之蛀虫,民之公敌!着即革去潘汝桢一切职衔,锁拿刑部严讯!漕运总督衙门一应事务,由朕钦差暂行署理!钦此!”

“臣……臣冤枉啊!陛下!老臣一片忠心,天日可鉴!定是有小人构陷!”

潘汝桢涕泪交流,趴伏在地,声音嘶哑凄厉,双手死死抓住地毯的绒线。

龙一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根本不给他狡辩的机会,一挥手,厉声道:“拿下!抄检衙门!所有文书账册,一律封存!所有属官,一律看管,听候审讯!”

如狼似虎的龙爪卫一拥而上,毫不客气地摘掉潘汝桢头上的乌纱帽,粗暴地剥去他那身绯色孔雀补服,用冰冷的铁链将其锁了,直接拖了出去。

整个漕运总督衙门被彻底封锁,所有官吏被集中控制,档案库房、私密书房被贴上了沉重的封条。

在同一时间,淮安知府衙门、淮安钞关(税务机关)、以及漕帮在城内的几处重要堂口和码头仓库,也遭到了同样的雷霆打击。

淮安知府张文耀正在后衙用早膳,闻变惊得摔碎了手中的官窑瓷碗,试图从后门逃走,却被早已埋伏的隐龙卫堵个正着。

漕帮大小头目在突如其来的围剿中,有的试图负隅顽抗,但在绝对优势的兵力下被迅速格杀或生擒。

淮安城一时间鸡飞狗跳,百姓惊慌躲避,但看到官兵针对的是平日作威作福的漕衙官员和欺行霸市的漕帮恶徒,很快便转为好奇的围观,继而爆发出阵阵欢呼和叫好声!

仓场大使陈远正在码头清点物资,忽见大队官兵开来,直扑漕帮控制的仓库和总督衙门,初时大惊,随即看到那些平日趾高气扬的漕帮管事如丧家之犬般被锁拿,心中顿时了然,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立刻回到自己的公事房,将平日暗中记录的、关于漕帮强占码头、勒索商贩、以及几次可疑货物夜间装卸的所见所闻,整理成册。

当龙一带着人马来接管码头秩序时,陈远鼓起勇气,上前表明身份,并将这份凝聚着他数月心血的记录呈上。

“大人,这是下官平日所见所闻,或可作为参考。”陈远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但眼神清澈而坚定。

龙一接过那本字迹工整的册子,快速翻阅了几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赏。

他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穿着低级吏服却气度不凡的官员,点了点头:“你叫陈远?新式科举出身?”

“回大人,正是。下官出身南京特科,分发至此。”

“很好。”龙一将册子收起,“眼下码头混乱,正需人手维持。你既熟悉情况,暂代码头调度协理之职,配合官兵稳定秩序,清点物资,不得有误!”

陈远心中一震,他深吸一口气,躬身道:“下官领命!定不负所托!”

接下来的两天,淮安城陷入了紧张的审讯和清算之中。

朱啸坐镇临时行辕,灯火彻夜通明。一份份口供、一本本账册被迅速整理呈报上来。潘汝桢、张文耀等人起初还试图抵赖,咬紧牙关,但在确凿的证据(如暗账、往来书信)和隐龙卫凌厉的审讯手段下,心理防线相继崩溃。

漕运系统多年来贪腐、盘剥、走私的黑幕被层层揭开,其数额之巨,手段之卑劣,牵连之广,令人触目惊心。

仅潘汝桢一人,历年贪墨所得竟高达天启银元近二百八十万枚!相当于朝廷一年漕运总收入的三成!这还不算其拥有的无数田宅、古玩、珠宝。

然而,在单独审讯潘汝桢时,一个细节引起了朱啸的特别注意。

当龙一厉声追问历年贪墨的巨额银两具体去向时,潘汝桢在供出大部分用于挥霍(修建园林、蓄养歌姬)、贿赂地方官员、蓄养私兵之后,对其中几笔特别巨大的、时间跨度很长的款项(每年固定约二十万枚天启银元),言辞闪烁,目光游移,只含糊说是“孝敬了京中的贵人”,是“规矩”,却死活不肯说出具体名姓,眼神深处竟还残留着一丝诡异的希冀,仿佛认定只要保住这个最后的秘密,京中就有人能出手干预,救他于水火。

“京中的贵人?”朱啸放下口供记录,眼神冰寒刺骨。这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这条庞大的利益链,顶端必然指向朝中更高的权力阶层,甚至可能涉及……皇城之内。

这已不仅仅是漕运系统的腐败,而是牵扯到朝廷中枢更深层次的政治斗争了。潘汝桢,不过是被推在前台的代理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