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血赏燎原(2)(2 / 2)

十余名玄甲骑士如同黑色的风暴,簇拥着一个身披玄色大氅、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人影,踏雪而来!他们的坐骑神骏非凡,步伐沉稳,人马呼出的白气如同小型龙卷,彰显着极其精锐、冰冷肃杀的气息。正是微服巡查战场的朱啸及其亲随龙鳞卫!

“大胆狂徒!何方流匪!擅闯军事禁地,虐杀俘囚?!”为首龙爪卫死士厉声断喝,声如洪钟!呛啷!一片令人胆寒的拔刀出鞘声瞬间响起!十余柄雪亮的长刀如同死神的獠牙,在寒风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直指这群满身血污的流民!

流民们瞬间如坠冰窟!面对这群散发着尸山血海气息的精锐,他们刚才的凶狠荡然无存。高迎祥反应最快,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血泥之中,他连额头都顾不上擦,双手高高捧起那个装满了新鲜发辫、还不断渗出血滴的破皮袋,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剧烈颤抖:

“军……军爷!俺们……俺们是良民!是奉皇上的圣旨……杀……杀建奴领……领赏钱的啊!”

龙鳞卫们冰冷的眼神扫过现场:

? 五具无头尸(或后颈被撕裂的尸体) 倒卧雪地,断颈处兀自冒着丝丝微弱的热气,凝固的暗红血迹在雪地上肆意流淌。

? 少年栓柱 还保持着跪在破碎头颅旁、满手脑浆血污的姿势,身边是沾满血肉的石头和一颗沾着碎肉的牙齿(并非金牙)。

? 独眼李三 腰间如同缠腰带般系着好几条血肉模糊的鞭子状物(发辫和连带的部分头皮),随着他跪倒的动作沉甸甸垂下,格外瘆人。

? 遍地狼藉的武器(镰刀、斧头、石块)、被抢夺的少量破烂物资。

? 流民们身上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冻得发紫的脸色、破败如同乞丐的衣物以及他们眼中此刻流露出的、与刚才杀伐判若两人的、赤裸裸的恐惧。

沉默。只有寒风刮过。

“皇上的……赏金……”朱啸开口了,声音被兜帽所遮,听不出喜怒,如同冰雪摩擦:“你们……领到了么?”

高迎祥磕头如捣蒜,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雪地上:“回……回大老爷!还……还没有!俺们……俺们才刚杀了几个……路……路太远……前边……前边大军扎营的官府……俺们不敢……不敢靠近……”

“龙一!”朱啸的声音依旧平淡。

侍立在旁的龙爪卫龙一(此刻也未露真容)躬身:“卑职在!”

“带他们去最近的验功司。”朱啸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告诉他们,这伙人的赏金……加倍!” “加倍”二字,如同冰冷的铁锤砸在流民们的心上,让他们惊惧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狂喜和难以置信的光芒!

朱啸的目光似乎扫过高迎祥腰间沉重的皮袋(里面正是发辫),随即马鞭指向跪在最前面的高迎祥:“你……叫什么?”

高迎祥激动得浑身发抖,声音结结巴巴:“小……小人……姓高……高……高迎祥!”

“高……迎……祥……”朱啸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调略微起伏。兜帽的阴影下,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其细微、转瞬即逝、意味不明的弧度。他的熔金之瞳在阴影深处,仿佛洞穿了眼前这莽汉血污下的本质。

“很好……高迎祥。”朱啸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引导,“多杀建奴……杀得越多……越狠……朕……自有重赏!去领你的赏钱吧。”

玄甲骑士如同来时一般,马蹄声在雪地留下一串清晰的印记,迅速消失在枯寂的山道尽头。

只留下瘫坐在一地狼藉、破碎尸体和刺骨寒意中的高迎祥等人。巨大的恐惧和从天而降的双倍赏赐狂喜,让高迎祥虚脱般瘫坐。他剧烈地喘息着,手下意识地摸向怀里那卷几乎被血汗和雪水浸透、冻硬的《大明日报》。他哆嗦着展开一角,正版那幅巨大威严的皇帝炭笔速写跃入眼帘。

熔金之瞳!正以一种无情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穿透层层风雪和时空的阻隔——凝视着他!

京师,一家喧嚣的酒楼雅间里。

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还在为《灭女真令》争论不休。一位青衣秀才拍案怒斥:“如此罔顾人伦之重赏,驱使民如虎狼!长此以往,民风日下,戾气冲霄!纲常尽丧!恐天下……恐天下将乱啊!”

他沉浸在自己的道德忧虑之中,浑然不知在千里之外的辽东苦寒之地:

? 少年栓柱 正用他第一次猎杀得来的、沾满血腥的四十枚银元,从一个暗无天日的山匪寨子黑窑里,赎回了自己因灾荒被家人卖掉的、形容枯槁、眼神麻木的妹妹。兄妹俩在凛冽寒风中抱头痛哭。

? 独眼李三 揣着沉甸甸的几十块银元,在一处刚被明军清理出来的屯所集市上,用其中二十枚银元买下了一头健壮的小牛犊。他布满冻疮和老茧的粗糙手掌,一遍遍抚摸着小牛温热的皮毛和厚实的脊背,那只独眼痴痴地望着,仿佛看到了来年的春耕、秋收,和一点微薄却滚烫的指望。

? 高迎祥……这位刚刚被皇帝亲口赞许(并双倍赏赐)的“屠奴义士”,背着一个沉甸甸、鼓囊囊的褡裢回到了他们这群流民暂时藏身的地窨子。火光昏暗,他小心翼翼地扒开滚烫的炕洞,用残存的理智压制着挥霍的欲望,将整整一百枚冰冷刺骨、仿佛还带着辽东风雪血腥气的银元——这笔从天而降、足以在太平年景置下产业的巨款——一层一层仔细包裹好,深深埋进滚烫炕砖下的灰烬里。

窑洞外,风雪呼啸。窑洞内,坑火余烬散发出仅有的温热,灼烤着冰冷的炕沿。

那些比银子更冰冷、更沉重的东西——杀戮的技艺、血腥的快感、对官方承诺的深刻疑惧、以及在绝望中获得巨大财富后滋生的、永不满足的野心与掌控感——却如同最致命的孢子,已经悄然种进了这群来自赤贫炼狱的流民们心田最深处最幽暗的角落。

朱啸傲立抚顺城头,熔金般的眸子穿透漫天风雪的帷幕,越过鸭绿江的冰封千里,精准地投向南方那片同样正在被血色浸透的土地——朝鲜。

平壤城头,多尔衮以“营粮令”(即强征妇孺为军妓)敲骨吸髓般的残酷逼迫,如同巨大的石碾,已经在汉江两岸三州之地,碾出了第一声绝望而愤怒的反抗咆哮!

朱啸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冰冷的、掌控棋局的、近乎愉悦的弧度。那弧度在狂风中微不可察,却带着洞悉一切阴谋与阳谋的森然。

“杀吧……杀得越狠……焚掠得越彻底……”他的低语只有夜风聆听,“激起的高丽之恨,便越如同积薪!只待……朕统王师‘平叛’……届时……朝鲜民心所向,便唯朕一人矣!此间辽东每一滴建奴之血……都在为朕……铺那平壤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