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证,我一定兢兢业业地摸鱼,勤勤恳恳地躺平。我给他们把青龙镇从盘古开天辟地到现在的历史都给扒出来,我给每一任村支书都立个传,我甚至可以研究我们县的方言和猪肉炖粉条的内在联系……”
他的内心在哀嚎,在呐喊。
他真的不想再被“脑补”了,不想再被动升迁了。
从青龙镇的烂尾楼,到云州的老城区,再到瀚海省的戈壁滩,每一次,他都只是想解决一个眼前的小麻烦,保住自己的摸鱼环境。可结果,麻烦越解决越大,官也越当越大,离他最初的梦想,也越来越远。
他现在就像一个只想在新手村打打野兔的玩家,却被系统硬生生地,一次又一次地传送到最终boSS的面前。
他不想屠龙,他只想钓鱼啊!
江澈瘫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他开始认真地思考,如果明天组织真的给他一个“惊喜”,他该怎么办。
是继续用“身体不好”的借口推辞?恐怕到了那个级别,组织会直接派一个医疗专家组过来,当场给他做个全身检查。
还是说……干脆撂挑子不干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否决了。他很清楚,进了这个体系,就由不得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不是辞职,那是背叛。
绝望。
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将他笼罩。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一辆失控的列车,正沿着一条他完全不想走的轨道,疯狂加速,而他,连跳车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夜,江澈失眠了。
第二天,离别的愁绪笼罩了整个校园。学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换着联系方式,说着珍重的话。
所有人的任命都已尘埃落定,只有江澈,还是一个悬而未决的谜。
他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那些复杂的目光。大家不再像昨天那样围着他追问,而是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仿佛他是某种易碎的珍宝,只能远观。
江澈默默地吃完早饭,拉着行李箱,准备离开这个让他爱恨交加的地方。他已经决定了,等会儿就去车站,买最早一班回老家的火车。不管组织怎么安排,他先回家躲一阵子再说。
他刚走到宿舍楼下,就看到辅导员正站在门口,似乎在专门等他。
辅导员的表情,比昨天那两位组织部的领导还要严肃。
“江澈同志。”他快步迎了上来。
“老师好。”江澈停下脚步,心里咯噔一下。
辅导员的目光,在他那个小小的行李箱上停留了一秒,然后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最终的任命下来了。”
江澈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
他看着辅导员,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辅导员没有卖关子,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密封的牛皮纸信封,双手递给了江澈。
“组织决定,任命你……”
他的声音顿住了,因为不远处,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红旗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了他们面前。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笔挺中山装、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没有看辅导员,目光直接锁定了江澈,脸上露出一丝公式化的微笑。
“是江澈同志吧?”
江澈看着对方,又看了看那辆车,脑子里嗡的一声。这个级别的专车和秘书,已经超出了他能想象的范围。
中年男人缓步走到他面前,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组织任命已经下达,文件稍后会送到。我奉命,现在接你去新的工作单位报到。”
“新的……工作单位?”江澈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飘,“去……去哪里?”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侧过身,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澈同志,上车吧。”
他的目光平静而深邃,缓缓说道:“我们时间很紧,领导们,都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