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的部门会议,总监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每个人:“市场部副主管的职位空出来了,有意向的同事,可以在下周三前提交竞聘申请。”
笔尖划过笔记本的声音骤然停了。羽墨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这个职位她等了两年,从进公司起就跟着前任副主管做项目,从活动执行到方案策划,几乎参与了所有核心工作。可此刻,“我想试试”这四个字像被胶水粘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旁边的同事小周撞了撞她的胳膊,压低声音:“你肯定要去啊,这位置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羽墨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她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你能行,那些项目你都熟”,另一个却尖叫着“万一失败了怎么办?同事会笑你自不量力,总监会觉得你好高骛远”。直到散会,她的笔记本上还只画着个小小的问号。
走出会议室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天宇发来的消息:“晚上想吃什么?我订了那家你说的创意菜馆。”
羽墨站在走廊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她打字回复:“有点事,晚点说。”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找个地方躲一会儿。她知道自己的毛病——做事很拼,却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大学时竞选学生会主席,明明准备了一周的演讲稿,站在台上却紧张得忘了词;刚工作时客户点名让她做项目负责人,她以“经验不足”为由推给了同事,结果对方做得一团糟,她在背后默默收拾了半个月烂摊子。
“又在给自己找借口?”羽墨对着玻璃里的自己撇撇嘴,玻璃映出她皱着眉的样子,像极了每次退缩时的表情。
晚上的创意菜馆灯光暖黄,天宇点的菜摆满了桌子,都是羽墨爱吃的:松鼠鳜鱼的糖醋汁裹得均匀,龙井虾仁泛着淡淡的茶香,连餐后甜点都是她喜欢的抹茶慕斯。
“怎么了?”天宇把剥好的虾仁放进她碗里,“从进门就没笑过,开会挨批了?”
羽墨摇摇头,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我们部门要竞聘副主管。”
“好事啊!”天宇眼睛一亮,“你不是一直想……”
“可我怕不行。”她打断他,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副主管要带团队、做决策,我从来没试过,万一搞砸了……”
“搞砸了又怎么样?”天宇放下筷子,语气忽然认真起来,“就像你上次教我做蛋糕,第一次烤得像炭块,第二次不就成功了?难道因为怕烤糊,就永远不碰烤箱了?”
羽墨被他逗笑了,眼泪却差点掉下来:“那不一样,工作不是烤蛋糕,失败了会被所有人看到。”
“看到又如何?”天宇看着她的眼睛,灯光在他瞳孔里跳跃,“我上次做仓储系统,方案被总公司打回来三次,全公司都知道我‘屡败屡战’,最后不还是做成了?羽墨,你怕的不是失败,是别人的眼光。”
这句话像根针,轻轻刺破了她包裹严实的顾虑。她想起天宇每次被批评时的样子——会沮丧,会失眠,但从不会说“我不行”。他会把批评意见打印出来贴在电脑上,一条一条改,改到满意为止,哪怕过程狼狈得像只斗败了又爬起来的小狗。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做融合菜吗?”天宇忽然说,“你怕辣,我怕淡,吵了半天才决定做青柠酸辣虾。你当时说‘大不了难吃就倒掉’,结果那道菜我们吃得连汁都蘸了米饭。”
羽墨当然记得。那天厨房满地狼藉,她被辣椒呛得打喷嚏,天宇切柠檬时割到了手,可最后坐在餐桌旁,看着彼此红着眼眶笑的样子,觉得比任何美味都珍贵。
“其实你比谁都清楚自己能行,”天宇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掌心温热,“你只是需要有人告诉你‘就算不行,也没关系’。”
那一晚,他们没再聊竞聘的事,只是像往常一样吃饭、聊天,说些工作里的趣事。但羽墨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心里那个尖叫着“你不行”的小人,声音好像小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