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影。羽墨蹲在客厅整理收纳箱,指尖划过一个眼熟的蓝色保温杯——那是去年冬天天宇送她的,杯盖内侧的橡胶圈早就老化漏水,她却一直没舍得扔。箱子底层露出半截灰色围巾,毛线粗糙得硌人,是她第一次给天宇织的,针脚歪歪扭扭像爬满了小虫子,当时他围了整个冬天,脖子后面磨出了片红疹子也没说过一句不好。
“还留着这些?”天宇端着两杯热可可走过来,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时,特意将把手转到羽墨顺手的方向。他弯腰看到那个漏水的保温杯,忽然笑了,“这杯子漏得比沙漏还快,你居然没扔。”
羽墨把围巾塞进箱底,指尖沾着点灰尘:“你不也留着我织的围巾?上周我还在衣柜顶上看到了。”
“那是文物,”天宇一本正经地坐下,热可可的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镜片,“证明我老婆曾经差点把我脖子磨出血。”
羽墨笑着捶了他一下,手却被他顺势握住。掌心相贴的瞬间,两人都想起刚同居时的样子——那时他们总为这种小事争执,她嫌他用完杯子从不盖紧,他怨她织的围巾“比钢丝球还硬”,如今再提,那些尖锐的棱角都被时间磨成了温柔的弧度。
棱角碰撞的初时
羽墨第一次意识到“磨合”不是抽象的词,是在搬进天宇公寓的第三个月。她有轻微的洁癖,书架必须按颜色排列,浴室镜面不能有水渍,而天宇总把袜子扔在沙发角落,剃须刀随手放在洗手台边缘。某个周末的清晨,她对着镜子上的牙膏渍忍无可忍,把他的剃须刀扔进了垃圾桶。
“你凭什么扔我东西?”天宇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字字带火。
“你就不能用完擦一下?”羽墨指着镜面,“三天了!这渍都结壳了!”
争吵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从剃须刀蔓延到袜子、书架、冰箱里过期的牛奶。最后天宇摔门而出,在公司沙发上蜷了一夜,羽墨坐在空荡荡的客厅,看着垃圾桶里那把其实还很新的剃须刀,忽然发现自己愤怒的不是牙膏渍,是“他不在乎我的习惯”的委屈。
第二天早上,天宇回来时手里拎着个工具箱。他没提争吵的事,只是默默地在浴室装了个金属架,把剃须刀固定在上面,又在客厅角落放了个带盖子的脏衣篓,灰蓝色,是羽墨喜欢的莫兰迪色系。“以后我用完就挂回去,”他挠着后脑勺,耳尖有点红,“你别再扔我东西了,要扔……提前说一声?”
羽墨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金属架,忽然笑出了眼泪。那是他们第一次学着给彼此的棱角找个安放的角落,虽然笨拙,却带着破釜沉舟的认真。
味觉里的妥协
饮食差异曾是更难跨越的鸿沟。天宇是北方人,顿顿离不开面食,饺子要配着大蒜吃,面条里必须加两勺辣椒油;羽墨从小在南方长大,口味清淡,闻到蒜味就反胃,最受不了面条里漂着的红油。
第一次一起包饺子,天宇兴高采烈地调了蒜香馅,羽墨尝了一口就冲进洗手间吐了。“至于吗?”他站在门口,手里还捏着个没包完的饺子,“我妈说大蒜杀菌,吃了对身体好。”
“那你自己吃一整盘杀菌吧!”羽墨对着镜子漱口,语气冲得像带了冰碴。
那天的饺子最终剩了半盘,天宇看着羽墨泡的白粥配咸菜,忽然觉得红油蒜泥也没那么香了。第二天他去超市买了套新的厨具,一口专门做面食的铁锅,一个煮白粥的砂锅,灶台上贴了张便签:“左边灶眼归北方胃,右边归南方胃。”
现在的厨房窗台上,总摆着两个并排的小碟子。一个装着天宇的辣椒油,另一个盛着羽墨的白胡椒粉,偶尔他煮面条时会往她的碗里少放半勺辣,她蒸米粉时会往他的盘里多搁点蒜末——不是妥协,是知道对方能接受的边界在哪里,像两只互相舔毛的猫,小心翼翼地试探,最终找到最舒服的距离。
时间刻度里的默契
天宇的生物钟像上了发条的钟,每天六点半起床,七点十五分出门上班,周末也雷打不动地早起;羽墨却是典型的“夜猫子”,不到凌晨两点不睡觉,早上不到十点起不来。这个差异曾让他们一周吵了三次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