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桌上的议论渐渐平息,吕子乔被胡一菲怼得没了脾气,拉着美嘉去厨房洗碗,美其名曰“弥补过错”;张伟捧着保温杯,还在跟一菲念叨小学时被抢辣条的糗事,时不时发出两声感慨;天宇送的那盒曲奇被拆开,饼干碎屑掉在桌布上,像撒了把碎星星。
关谷神奇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低头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煎蛋,蛋黄被戳破,金黄的蛋液漫开,裹住了半块吐司。他耳朵里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睛却时不时瞟向门口——悠悠刚才说去阳台收衣服,这都过去十分钟了,怎么还没回来?
他知道自己这是瞎操心。悠悠是什么性子,他最清楚,大大咧咧,心里藏不住事,真要是有什么心事,藏不过三句就会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出来。可不知怎么,从昨天起,他心里就像塞了团棉花,闷闷的不舒坦。
昨天下午,他去剧组送文件,正好撞见天宇帮悠悠调整摄像机角度。两人离得很近,天宇低着头,手指点在镜头上,说了句什么,悠悠仰头笑起来,阳光落在她脸上,亮得晃眼。关谷当时没多想,只觉得“年轻人关系好”,可晚上躺在床上,那画面却总在脑子里打转——悠悠很少那样笑,眼睛弯成月牙,连鼻尖都泛着粉,是他最近在她脸上少见的轻快。
“想什么呢?脸都快贴盘子上了。”一菲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忧心忡忡的,跟个老头似的。”
关谷猛地回神,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里,他慌忙捡起来,含糊道:“没、没什么。”
“是担心悠悠吧?”张伟凑过来,笑得一脸“我懂”,“刚才子乔他们瞎念叨,你别往心里去。悠悠跟你这多少年的感情了,哪能说变就变?”
关谷扯了扯嘴角,想点头,喉咙里却像堵着东西,发不出声。他不是不信悠悠,只是……天宇太不一样了。他年轻,懂剧组的新鲜事,会拍纪录片,会跟悠悠聊镜头语言,那些都是关谷插不上嘴的话题。就像上次悠悠说“推轨镜头的韵律感”,他听得一头雾水,只能干巴巴地说“哦,厉害”,可天宇却能接一句“是不是觉得跟你画分镜时的节奏感很像?”——那种默契,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关谷心上。
“我去看看悠悠,衣服该收完了。”关谷站起身,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
阳台在走廊尽头,铺着防滑垫,角落里堆着几盆多肉,是悠悠去年迷上的,每天都要浇一遍水。关谷走过去时,正看见悠悠踮着脚够晾衣绳最上面的衬衫,那是他的,昨天洗的时候不小心甩到了最高处。
“我来吧。”关谷走过去,轻而易举地把衬衫取下来,指尖触到布料上的阳光温度,心里的闷意稍稍散了些。
“谢啦。”悠悠接过衬衫,叠得整整齐齐,放进竹篮里,“今天风大,好多衣服都被吹得歪歪扭扭的。”
关谷看着她的侧脸,她的头发用根木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被风吹到颊边,她抬手捋开,指尖划过下颌线,动作自然又流畅。他忽然想起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总在阳台待很久,说“衣服上的阳光味最好闻”。
“悠悠,”关谷清了清嗓子,靠在阳台栏杆上,假装看楼下的盆栽,“刚才……子乔他们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悠悠正把袜子卷成球,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我才不呢。子乔哥他们就那样,看谁都像有故事。”她把卷好的袜子放进篮子,忽然凑近,眨眨眼,“怎么?你担心啦?”
关谷被说中心事,脸颊有点发烫,梗着脖子道:“谁、谁担心了?我是怕你不高兴。”
“我高兴着呢。”悠悠弯腰抱起竹篮,转身往房间走,“天宇帮了我大忙,羽墨还说要教我化复古妆,下次拍外景用得上。对了,下午天宇说带我们去看他拍的素材,你要不要一起?”
关谷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轻快的脚步,心里那团棉花似乎更沉了些。他想问“你跟天宇聊得很开心吗”,想问“你觉得他……是不是比我懂你”,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下午我约了出版社谈漫画的事,可能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