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生是……”一菲刚开口,就被天宇打断,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是林晓,当时总爱揪我辫子的班长。”
“林晓?”张伟猛地抬头,“我记得她!后来转学去南方了,临走前托你给我带过一包桂花糖,说谢谢你总帮她讲数学题!”
天宇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林晓的笑脸,眼眶突然热了:“她托我带的话,你还记得吗?”
张伟挠挠头,努力回想:“好像是说……‘等考上大学,要和你还有天宇一起去看海’?当时我还问‘天宇是谁’,她说‘就是总帮我讲题的笨蛋’。”
“笨蛋……”天宇低声重复,突然笑出声,眼泪却跟着掉下来,砸在相册的塑封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总这么叫我。”
照片里的少年还在低着头,可此刻在众人眼里,他藏在发丝后的眉眼分明写满了故事。天宇伸手抚过照片上自己的身影,像在触碰另一个时空的自己——那个既想藏起“天宇”的名字,又忍不住在细节里泄露温柔的少年,那个以为换了名字就能掩埋过往,却在每个回忆的褶皱里都藏着破绽的自己。
“原来真的是你。”张伟合上相册,红绸布重新裹住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当年你突然转学,林晓哭了整整一周,说肯定是她总揪你辫子把你气走的。”
天宇没接话,只是望着阳台外的天空,流云正慢悠悠地飘过,像照片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终于在多年后,乘着风落到了该去的地方。他知道,从张伟翻出相册的那一刻起,“陈默”这个名字就不再是枷锁,而是变成了钥匙,打开了所有被刻意尘封的门——门后有樟木箱的香气,有桂花糖的甜,有少年低头时的温柔,还有那句迟到了太久的“我记得你”。
相册被小心放回红绸布包,张伟突然想起什么,又从箱底摸出个铁皮盒,打开时里面滚出几颗裹着玻璃纸的糖,糖纸已经褪色,却还能看出当年的粉白花纹。
“这是林晓托你带的桂花糖,我一直没舍得吃。”他分给每人一颗,糖块放进嘴里,清甜混着微苦,像极了此刻的心情。
天宇含着糖,看阳光透过樟木箱的缝隙落在手背上,暖融融的。原来所谓身份,从来不是靠名字界定的,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惦念、没说出口的牵挂,早在时光里织成了网,无论换多少个名字,走多少段路,终究会被这张网轻轻兜住,落回最初的地方。
现场的沉默里带着种奇异的安宁,像暴雨过后的街道,空气里都是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没人再追问“天宇”还是“陈默”,因为照片已经给出了最温柔的答案——他一直是那个会在后排偷偷回应鬼脸的少年,是那个帮同学讲题时耐心十足的学霸,是那个把桂花糖小心收起的朋友。
而那张泛黄的毕业照,成了最好的见证,让所有悬而未决的猜测,都落进了踏实的温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