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子乔捏着那本被改得乱七八糟的“约会计划”,指尖在“三指轻触法”被划掉的地方反复摩挲。天宇那句“师父的角色到此为止了”像颗石子,在他心里荡开圈圈涟漪——有茫然,有不舍,还有一丝隐秘的轻松。
他抬头时,正撞见天宇收拾茶几的背影。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对方发梢镀上层金边,那双手刚才还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此刻正把散落的苹果块收进盘子里,动作从容得像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为什么啊?”吕子乔的声音有点发涩,“是我学得太笨了吗?”
天宇转过身,手里还捏着块没吃完的苹果,闻言笑了笑,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你上次跟张伟掰手腕,赢了之后非要他喊你‘乔哥’,记得吗?”
吕子乔愣了愣,点头。那是上周的事,他练了半个月臂力,总算赢了张伟一次,得意了好几天。
“要是我天天帮你按住张伟的胳膊,让你每次都赢,你还会觉得开心吗?”天宇挑眉问。
“那当然不开心!”吕子乔想都没想就反驳,“赢要赢得实在,靠耍手段算什么本事?”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卡住,看着天宇的眼睛慢慢睁大,“你是说……”
“差不多这个意思。”天宇在他对面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技巧就像我按住张伟的手,能帮你赢一次两次,但次数多了,你自己都虚。再说了,小雨淅淅喜欢的是‘吕子乔’,不是‘被技巧包装出来的人’——你总不能跟她过一辈子,都靠我教的套路吧?”
吕子乔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计划本的边角,纸页被捏出几道深深的折痕。他想起第一次跟小雨淅淅见面,紧张得差点把咖啡洒在她裙子上,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技巧都忘了,只能傻笑着说“对不起我太紧张了”,可她却笑了,说“我也是”。
那天的阳光跟今天很像,她发梢的碎光晃得他心跳加速,根本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她笑起来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后来他总想着“要是当时用了天宇教的‘幽默开场法’就好了”,可此刻回想起来,反倒是那句笨拙的“对不起”,让他觉得最踏实。
“可我……”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还是怕,却被天宇打断。
“你不是怕搞砸,是怕让她看到真实的你。”天宇的声音很轻,却像敲在鼓点上,“怕她发现你其实会紧张,会说错话,会在过马路时忘了看红绿灯——但这些‘不完美’,才是你啊。”
吕子乔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那是双新鞋,昨天特意跟美嘉去挑的,就因为小雨淅淅上次说过“你穿白色好看”。他当时在心里记了下来,觉得这是“细节关注法”的胜利,可现在突然想起,自己其实更喜欢黑色,穿白色总觉得别扭。
“我以前带过个学弟,”天宇忽然说起别的,“他追女生时把我教的技巧背得滚瓜烂熟,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该递水,分毫不差。女生确实答应跟他在一起了,可三个月就分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吕子乔抬头,眼里带着好奇。
“女生说,‘我总觉得在跟一个提线木偶谈恋爱,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天宇摊了摊手,“技巧能搭座桥,却不能替你走过去。桥对面的人要等的是你,不是拿着桥图纸的工程师。”
“工程师”三个字让吕子乔噗嗤笑了出来,心里的疙瘩好像松了点。他把计划本往桌上一扔,突然觉得那本子上的字看着有点刺眼——“下午3点必须到”“聊钢琴曲要提到作曲家的生平”“散步时每隔五分钟看一次表显得重视时间”……这些条条框框,哪还有半分自己的影子?
“行吧。”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不就是不用技巧吗?谁不会啊。”话虽这么说,声音里还是透着点没底。
天宇看着他故作强硬的样子,眼底闪过笑意,从抽屉里拿出个东西递过去——是个皱巴巴的信封,上面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