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子乔把扑克牌在指间转得飞快,红桃A的边角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中天宇刚从阳台回来,手里还捏着那片被风吹落的绿萝叶,叶尖的水珠滴在地板上,洇出个小小的湿痕,像个没说出口的句号。
“天宇兄刚才在阳台站了挺久,”吕子乔突然开口,扑克牌的转动戛然而止,红桃A稳稳停在他指尖,“在想什么?”
中天宇把绿萝叶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没什么,看看风景。这栋楼视野不错,能看到远处的钟楼。”他说得轻描淡写,眼神却往门口瞟了瞟,像是在估量逃跑的路线。
“钟楼?”吕子乔挑眉,指尖的红桃A突然消失,再摊开手时,牌已经变成了张黑桃K,“我倒觉得那钟楼的指针有点问题,总比实际时间慢三分钟——你说,是故意调慢的,还是年久失修?”
这是他们大学时的暗号。钟楼是学校的地标,指针确实慢三分钟,当年他们总用“指针慢了”代指“计划有变”,只有核心圈子里的人才懂。
中天宇的脚步顿了顿,弯腰收拾茶几的动作慢了半拍。他没接话,只是拿起个空果盘:“我去洗下盘子。”
“别急着走啊。”吕子乔拦住他,语气里的笑意淡了几分,“刚才聊到魔术,我突然想起件事——我当年那套变玫瑰的手法,是拜师学的,师父说‘这套路得传内不传外,除了他老人家和我,没第三个人知道细节’。”
这话半真半假。确实有个教他魔术的老艺人,但从没说过“传内不传外”,他故意加这句,就是想看中天宇的反应。
中天宇握着果盘的手指紧了紧,骨节泛白。他转过身,脸上努力挤出个笑:“子乔兄还有师父?那真是失敬了。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不知道这行还有这么多讲究。”
“讲究多着呢。”吕子乔往前倾了倾身,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他的脸,“比如藏玫瑰的机关,我师父特意在口袋内侧缝了层滑布,玫瑰能顺着布滑出来,不会卡壳——这细节,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年为了这层滑布,他跟师父学了三天缝纫,手指被针扎得全是小洞。中天宇上次变玫瑰时,机关的流畅度和他的手法如出一辙,绝不可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中天宇的喉结动了动,像是有口唾沫咽不下去。他避开吕子乔的视线,看向厨房的方向:“可能……碰巧想到一块儿去了?魔术原理相通,撞思路也正常。”
“碰巧?”吕子乔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冷意,“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机关滑布也是用的蓝色绒布?我师父说蓝色招财,特意选的藏蓝色,这也能碰巧?”
藏蓝色绒布是关键。当年师父说“蓝色显高级”,其实是因为吕子乔当时暗恋的女生喜欢蓝色,师父特意迁就他改的颜色,这事连陈默都不知道,只有他和师父两人清楚。
中天宇的脸“唰”地白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把他眼底的慌乱照得无所遁形。
“我……”他挣扎了半天,才挤出句,“我就是随便找的布,蓝色耐脏而已。”
这辩解太苍白,连旁边的美嘉都听出了破绽——哪有人选魔术道具的布料只看“耐脏”?
“耐脏?”吕子乔的声音陡然提高,指尖在茶几上重重一敲,“我那布是师父托人从苏州带的云锦,摸起来像绸缎,你那布摸起来糙得像麻袋,这也叫‘随便找的’?”
他越说越激动,当年跟着师父学艺的画面在脑海里翻涌:老艺人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教他缝滑布;把云锦铺在桌上,说“这布贵是贵了点,但配得上认真的人”;最后送他出门时,拍着他的肩膀说“套路是死的,人心是活的,别为了耍帅丢了真心”。
这些回忆像针,扎得他心里发疼——他不能容忍有人盗用师父的心血,更不能容忍这人用这套手法来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