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子乔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时,客厅里的笑声还未散尽,像被一把剪刀猛地剪断,戛然而止。他往前倾了倾身,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瞬间绷紧,连眼角的细纹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锐利的专注:“你说的魔术套路,具体是哪一种?牌类还是道具?”
天宇正拿着苹果块的手顿在半空,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先说。”吕子乔没退让,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留下一圈圈水痕。阳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看不清表情。
客厅里的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凝重,张伟举着烧烤架的手停在半空,美嘉刚要问什么,被胡一菲悄悄拉了拉衣角,示意她别说话。
天宇挑了挑眉,放下苹果块,擦了擦手指:“就是很简单的道具魔术,变玫瑰的小把戏,你当年教我的那个——用藏在袖子里的机关,一抬手就变出一朵纸玫瑰,记得吗?”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在说一件寻常旧事,可吕子乔的脸色却一点点沉了下去。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盯着自己手里的橙汁杯,杯壁上的水珠顺着往下滑,滴在裤子上,他也没察觉。
“机关藏在哪个袖子?”他突然问,声音有些发哑。
“左手。”天宇随口答道,“你说藏左手方便,右手要用来做手势引开注意力,还特意在我袖子里缝了个小口袋,记得吗?”
吕子乔的手指猛地收紧,玻璃杯被捏得咯吱作响,橙汁在杯里剧烈晃动,差点洒出来。他的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碎片纷飞,拼凑出一个被遗忘的午后——
那是大三的一个周末,他在宿舍里对着镜子练魔术,嘴里念念有词,手里的纸玫瑰却总也变不出来,不是时机不对,就是机关卡住。天宇坐在他对面的书桌前写论文,被他吵得没法集中精神,最后叹了口气,放下笔走过来:“笨蛋,机关角度错了。”
他记得天宇当时穿着件灰色的连帽衫,袖子很长,帮他调整袖子里的小口袋时,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手腕,有点凉。天宇说:“藏左手,左手离心脏近,不容易紧张,你看,这样……”说着,抬手就变出一朵纸玫瑰,动作流畅得像变戏法。
他当时还不服气,抢过玫瑰扔在桌上:“这有什么难的,我只是没找到感觉。”天宇没跟他争,只是笑了笑,继续回去写论文,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很长,像小扇子。
后来他终于练熟了那套魔术,在联谊会上变给一个女生看,很成功,女生笑得很开心。他回来后跟天宇炫耀,天宇只是淡淡地说“知道了”,那天晚上,他发现天宇的左手袖子上有个小小的破洞,像是被什么东西勾到了,他没在意,现在想来,那破洞的位置,正好是藏机关的地方。
“子乔?”天宇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吕子乔抬起头,眼神有些复杂,像是在看天宇,又像是在看别的什么。他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是问他当年是不是故意让着自己?还是问他为什么从来不说自己也用了那套魔术?又或者,问他左手袖子上的破洞,是不是因为帮自己试机关才勾破的?
最终,他只是拿起橙汁杯,猛灌了一大口,橙汁的甜涩呛得他咳嗽起来:“没什么……”
“没什么你脸都白了?”胡一菲挑眉,“刚才还好好的,一提魔术就不对劲,你该不会是想起当年用魔术骗小学妹,结果被人家男朋友揍的事了吧?”
吕子乔没理会胡一菲的调侃,目光还是落在天宇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真正了解过天宇。他知道天宇成绩好,知道天宇脾气好,知道天宇总能在他惹麻烦后帮他收拾烂摊子,却不知道天宇也会用他教的魔术去搭讪,不知道天宇会因为算错公式而被女生笑话,不知道天宇其实也和他一样,在喜欢的人面前会紧张、会出错。
“你当年……用那套魔术,追到那个女生了吗?”吕子乔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