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器的金属外壳硌得肋骨生疼,陆展博却感觉不到疼了。他死死盯着酒馆门缝里那个举杯的身影,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天宇手腕上那道疤痕,是七年前帮他抢出燃烧的画稿时被掉落的横梁划伤的,形状像片残缺的银杏叶,绝不会错。
“天宇……”他下意识地低唤出声,声音被风卷走,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心里漾开千层浪。怀里的服务器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是后台程序检测到异常情绪波动自动启动了散热系统,风扇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凌晨格外清晰,倒像是在催促他。
七年前那个暴雨天的记忆突然炸开:天宇浑身湿透地站在科技园门口,手里攥着他那台短路的主机,衬衫上混着雨水和烟灰,却笑着说“还好芯片没烧”;后来在医院,他看着天宇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听医生说“再深半寸就伤到神经了”,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堵;还有那封被退回的奖金信封,上面的字迹因为受潮有些晕染,却依旧能看清“等你研发出能画漫画的AI”那句话——原来他从来没忘。
“对不住啊……”陆展博低头看着怀里的服务器,屏幕上正跳动着AI绘画程序的调试进度,进度条卡在99%,像他这些年卡在喉咙里的道歉,“我把程序做出来了,可我找了你七年啊。”
酒馆里突然传来杯盘碰撞的声响,紧接着是关谷带着笑的抱怨:“你看看你,喝多了就手不稳,铃木太太的这套青花杯可是古董!”
“谁喝多了……”天宇的声音带着点酒气的含糊,却依旧能听出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我只是在研究杯底的花纹,你看这云纹,像不像当年我们画的机械鸟翅膀?”
陆展博的心脏猛地一缩。机械鸟是他们三人学生时代的约定——关谷负责设计机械结构,天宇画外观分镜,他编写控制程序,说好要做出能扇动翅膀的机械鸟模型,却因为他出国深造、天宇遇挫停摆而搁置。此刻这三个字像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那些被项目报告、代码调试填满的日子里,藏在心底的遗憾突然翻涌上来。
他再也忍不住了。
服务器被他猛地抱在怀里,转身冲向酒馆大门,脚步因为急切而有些踉跄,皮鞋踩在积水的路面上溅起水花,裤脚瞬间湿透也毫不在意。离门口越近,那股熟悉的、混着酒气和木质香气的味道就越清晰,像当年天宇画室里的气息,让他眼眶一热。
“砰——”
他撞开酒馆的木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响,震得头顶的煤油灯都晃了晃。酒馆里的喧嚣瞬间静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包括那个正举着酒杯的身影。
天宇猛地抬头,握着酒杯的手顿在半空,酒液顺着杯壁滑落,滴在青灰色的粗布桌布上,晕出深色的痕迹。他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震惊取代,瞳孔微微收缩,像看到了不可能出现的幻象。
“展博?”他试探着开口,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