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菲的指尖停在天宇胳膊上那道疤痕处,指腹下的皮肤温热,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阳光顺着他的袖口钻进来,在疤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色的盐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得很长。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从“咚咚”的重锤,慢慢变成“怦怦”的轻跳,像初春解冻的小溪,终于找到了流淌的方向。
“你……”她张了张嘴,突然笑出声,眼泪却跟着滚了下来,砸在天宇的手背上,滚烫的。
天宇被她这又哭又笑的样子弄得不知所措,抬手想帮她擦眼泪,又怕触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开关,手在半空停了半天,最后只是笨拙地递过自己的袖口:“擦擦?”
胡一菲没接,反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进肉里。“你这个笨蛋!”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像裹了层蜜糖,甜丝丝的,“你早就认出我了对不对?你故意的!你看着我在你面前猜来猜去,很有意思是不是?”
天宇被她晃得踉跄了一下,却笑得眉眼弯弯:“不是故意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挠了挠头,耳后的痣红得像颗小草莓,“怕你不记得我了,怕你觉得我幼稚,怕你……”
“怕我什么?”胡一菲打断他,突然松开手,后退两步,原地转了个圈。她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裙摆旋起时像只振翅的蝴蝶,阳光落在她脸上,把泪痕照得亮晶晶的,“怕我不想见你?怕我还在生你当年不告而别的气?”
天宇看着她旋转的身影,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大院里,她也是这样穿着新裙子转圈,裙摆扫过他的膝盖,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像个被问住的小学生:“都怕。”
“傻瓜。”胡一菲停下旋转,走到他面前,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我要是不想见你,刚才就不会追问那么多了。”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天宇却觉得像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这动作和当年他抢了她的糖葫芦,被她戳额头时一模一样。
胡一菲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噗嗤”笑出声:“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一戳就躲。”
“疼……”天宇故意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小时候你总爱戳我,现在力气更大了。”
“谁让你欠戳。”胡一菲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可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说,这些年你都躲在哪儿了?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没躲。”天宇的声音低了些,眼神飘向远处的教学楼,“初中去了南方,后来考大学回了本市,一直在这附近。去年看见你搬进小区,我在楼下站了好久,没敢上去打招呼。”
“为什么不敢?”
“怕你不认识我了。”天宇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铜铃,“你变化挺大的,头发留长了,也不爱穿红色小皮鞋了。”
“那你也不能光看着啊!”胡一菲轻轻捶了他一下,“我去年在小区超市看见你买酱油,还觉得你眼熟呢!要不是你当时急匆匆的,我就跟你搭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