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餐厅的玻璃窗时,聚餐的喧闹像退潮的海水般渐渐平息。赵海棠正把最后几个空酒瓶塞进垃圾袋,嘴里哼着跑调的歌;咖喱酱帮着服务员收拾桌上的纸巾,指尖还沾着蛋糕上的奶油;张伟背着半醉的大力往门口挪,两人的笑声撞在走廊的瓷砖上,碎成一串轻快的回音。
“我先送大力回宿舍,你们谁要搭车?”张伟回头喊了一声,眼镜滑到鼻尖,露出被酒气熏红的眼睛。
“我们打车就行,”咖喱酱挥挥手,手里还攥着天宇刚才塞给她的薄荷糖,“天宇哥,一菲姐,我们先走啦!”
天宇刚把外套搭在臂弯里,闻言点头笑了笑:“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发消息。”
赵海棠拎着垃圾袋追上来,拍了拍天宇的肩膀:“明天实验室见,那组数据我帮你备份好了,记得查收邮件。”他挤了挤眼睛,“刚才看你跟一菲姐聊得投机,没打扰你们吧?”
天宇的耳尖微微发烫,刚要开口,一菲已经端着两杯柠檬水走过来,把其中一杯塞到他手里:“海棠,管好你的数据就行了,少操心别人的事。”她瞥了眼天宇,嘴角勾着熟悉的弧度,“天宇,你留一下,有点事跟你说。”
赵海棠“哦”了一声,识趣地冲天宇做了个鬼脸,转身跟咖喱酱一起消失在电梯口。餐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角落里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还有窗外渐浓的夜色。
天宇握着微凉的玻璃杯,看着一菲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脱掉了白天那件亮眼的红色外套,里面是件简单的白t恤,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线条利落的脖颈。桌上的蜡烛快燃尽了,火苗在她眼底跳着小小的光。
“今天谢谢你。”一菲先开了口,指尖在杯沿轻轻划着圈,“展博刚才跟我视频,说你帮他把那个机器人模型修好了?他对着镜头举了三分钟,说比新买的还灵活。”
天宇笑了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就是换了个齿轮,他太夸张了。”其实他花了整整三个晚上拆解、打磨,光是找匹配的零件就跑了两趟五金市场,但这些没必要说——展博是一菲的软肋,能让那个总躲在代码世界里的小子露出孩子气的兴奋,比什么都值。
一菲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抬眼时眼里带着点调侃:“别以为我不知道,展博那模型的核心芯片都快烧了,你不光换齿轮,肯定还重做了电路。他跟你视频时,我在旁边听见你说‘别怕,拆坏了我再做一个’——这话耳熟吧?”
天宇的记忆突然被拽回三年前。那时他刚进实验室,第一次独立做项目就搞砸了主板,对着一堆烧焦的零件发呆时,是一菲把咖啡放在他手边,说“别怕,烧了我再申请一块”。那天晚上,她陪他在实验室待到凌晨,手把手教他测电路,指甲缝里还沾着焊锡的灰。
“那时候你总说我‘手笨’,”天宇低声说,声音里裹着点笑意,“现在展博跟我当年一模一样,拿着螺丝刀都能戳到自己。”
“但你比他有股轴劲儿。”一菲拿起水壶,往他杯里添了点水,“当年你为了改一个参数,能在实验室睡三天,现在帮展博修模型,不也一样熬了夜?”她顿了顿,火苗在她眼里晃了晃,“天宇,你是不是觉得,我让你留下来,是为了说展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