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宗的情报一如既往的精准。数日之后,一队约莫十余人、作商旅打扮的人马,便出现在了黑风寨外围的哨卡前。为首的是个面皮白净、三缕长须的中年文士,自称姓万,名俟卨,乃是从江南来的皮货商人,欲求见忠义军首领,洽谈一笔“大买卖”。
“万俟卨?”聚义厅内,吴用捻须沉吟,眉头微蹙,“此人我略有耳闻,乃临安府一刑名师爷出身,最是擅长罗织构陷,钻营有术,如今投在秦桧门下,颇得信用。秦桧派他来,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管他什么鸟师爷!”张荣不耐地一挥手,“直接乱棍打出去便是!跟这等奸贼爪牙,有什么好谈的!”
“不然。”卢俊义摆了摆手,沉稳道,“人既然来了,不妨一见。听听他临安朝廷,到底想唱哪一出。也正好借此,表明我忠义军的立场。”
我点了点头:“卢员外说得是。是疖子总要出脓。见一见,也好让弟兄们,让天下人看清那赵官家和秦桧的嘴脸。”
计议已定,便命人引那万俟卨一行人上山。
这万俟卨虽是文士打扮,行走在这虎狼环伺的山寨之中,倒也显得颇为镇定,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倨傲。他步入聚义厅,目光扫过在座诸位头领,最后落在居中而坐的卢俊义身上,微微拱手,算是见礼。
“在下万俟卨,奉大宋皇帝陛下及秦相公差遣,特来拜会卢俊义头领,武松头领及诸位河北义士。”他开口便是官腔,将“大宋皇帝”和“秦相公”咬得极重。
卢俊义面色平静,抬手还礼:“原来是万俟先生。先生远来辛苦,不知所为何事?”
万俟卨清了清嗓子,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朗声道:“卢俊义、武松及河北忠义军一众头领接旨!”
厅内顿时一静,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那卷绢帛上。那是圣旨!
然而,卢俊义并未起身,只是淡淡道:“我等山野草民,不识礼数,且此地并非临安朝堂,有何言语,先生直言便可。”
万俟卨脸色微微一僵,他没想到对方连表面功夫都不做,竟直接拒跪。他强压下不快,展开绢帛,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尔等本为大宋子民,虽陷身草莽,然念及尔等于河北之地,偶抗金虏,尚有可嘉之处。朕心仁慈,不忍尔等久居山林,沦为寇盗。特旨招安,敕封卢俊义为忠州防御使,武松为翊卫郎,其余头领,各有封赏。望尔等洗心革面,率部来归,为国效力,勿负朕望。钦此——”
圣旨念完,厅内鸦雀无声。防御使、翊卫郎……听起来官衔不小,但皆是虚职,无实权,更无地盘。这空头支票开得,可谓毫无诚意。
万俟卨见众人不语,以为被官位震慑,心中暗自得意,又补充道:“卢防御,武翊卫,陛下天恩浩荡,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只要诸位肯接受招安,往日罪责,一概不究。届时兵马钱粮,朝廷自有供给,岂不胜过在此山中餐风饮露?”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几分,带着一丝诱惑与威胁:“况且,如今金国虽暂退,然实力犹存。尔等虽偶有小胜,然毕竟势单力孤,久守必失。何不借此良机,归顺朝廷,既可保全性命富贵,又可青史留名,岂不两全其美?若执迷不悟……呵呵,只怕这抗金忠义之名未显,便要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了。”
图穷匕见,先是利诱,后是威逼。
“呵呵……”一声冷笑打破了寂静,出自吴用之口。“万俟先生好口才。只是,我等有一事不明,还望先生解惑。”
“请讲。”万俟卨自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