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如同燎原的星火,从新生的栾城忠义军政权迅速向外扩散。
石秀率领一千五百精锐,昼伏夜出,专挑金军防御薄弱的乡间坞堡和哨卡下手。他行事诡秘,手段狠辣,往往在守军尚未反应过来时,便已攻破寨门。对待负隅顽抗的金兵和铁杆汉奸,他毫不留情;对于被胁迫的签军和普通庄丁,则多以招降和遣散为主。数日之间,栾城西北方向三处坞堡易主,百余金兵授首,缴获粮秣军械无算,更解救出数百被掳掠的百姓。
扈成雪则率一千骑兵,发挥其机动优势,沿着官道反复扫荡,专门袭击金军的辎重队和传令兵。她箭术超群,用兵灵活,往往以极小代价便能取得极大成果。数支从真定府方向运往邯郸前线的粮队被劫,信使被截杀,使得完颜彀英与后方的联络变得时断时续,军心渐生浮动。
而我坐镇栾城,一面整合资源,加固城防,将新招募的士卒与老兵混编,加紧操练;一面密切关注着各方动向。戴宗的情报如雪片般飞来,不仅带来了石秀、扈成雪连连告捷的消息,更传递着来自更广阔战场的信息。
“张横部在滏口径以西活动,袭击了金军一处马场,夺得战马两百余匹!”
“牛皋将军派来信使,他已率部跳出金军围剿,目前活跃于邢州、赵州一带,频频袭击金兵粮道,并表示愿与我忠义军协同作战!”
“磁州方向,岳飞将军攻势如潮,韩常困守邯郸,连连向完颜彀英求援!”
好消息接连不断,整个河北西路的抗金形势,似乎因我们夺取栾城和这一系列的主动出击,而被彻底激活了。一股昂扬的斗志在忠义军将士心中涌动,连栾城内的百姓,最初是惊疑观望,如今见我们军纪严明,连战连捷,也开始有胆大的青壮主动要求加入军中,或是帮忙运输物资、修缮城墙。
然而,在这片大好的形势之下,我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完颜彀英不是庸才,他手握重兵,面对岳飞的压力和后方愈演愈烈的骚乱,绝不会坐以待毙。他在等什么?或者说,他在准备什么?
这丝不安,在数日后得到了印证。
戴宗风尘仆仆地赶回栾城,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他甚至来不及喝口水,便急声道:“二哥,卢头领!大事不好!完颜彀英……他分兵了!”
聚义厅(如今暂设于原栾城县衙)内,气氛瞬间一紧。
“分兵?”卢俊义通过法器传来的声音带着疑问,“他敢在岳飞的压力下分兵?”
“正是!”戴宗语速极快,“完颜彀英留下大部主力,由麾下大将完颜忒邻统领,依托邯郸坚城,采取守势,死死拖住岳将军的攻势。而他本人,则亲率两万精锐,其中包括五千真正的女真铁骑,突然南下,直扑……直扑栾城而来!其先锋骑兵,距此已不足三日路程!”
两万精锐!五千女真铁骑!完颜彀英亲自统帅!
厅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住了。我们虽然连战连捷,但总兵力加上新募士卒,也不过八千余人,且真正能野战争锋的精锐不足五千。面对完颜彀英亲自率领的两万百战老兵,尤其是那五千号称“满万不可敌”的女真铁骑,无论是兵力、装备还是野战能力,我们都处于绝对的下风。
“好个完颜彀英!”吴用深吸一口气,“他这是要行险一搏,先集中力量拔掉我们这颗插入他腹地的钉子,稳固后方,再回头全力对付岳将军!”
“他娘的,这老小子倒是看得起俺们!”鲁智深在病榻上骂道,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身边的医护兵按住。
石秀和扈成雪也被紧急召回,两人脸上都带着征尘与凝重。
“二哥,卢头领,敌众我寡,兵力悬殊,这栾城……怕是守不住。”石秀冷静地分析道,“城墙不算高厚,防御设施尚未完全修复,难以抵挡两万大军的长期围攻,尤其是女真人的攻城器械……”
“守不住,那便不守了?”扈成雪柳眉微蹙,“好不容易拿下栾城,难道要拱手让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和卢俊义身上。是战是走,需要当机立断。
我走到地图前,目光死死盯住代表完颜彀英大军的那支红色箭头。一股久违的、如同当年景阳冈上面对猛虎时的压力,扑面而来。但这一次,我肩头担着的,是数千兄弟的性命,是北地抗金事业的一线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