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微不足道的帮助,对于濒临绝境的林冲等人而言,不啻于雪中送炭。他们按照山民指引,找到了那处废弃的木屋,总算有了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林冲用粗盐和草药,笨拙地为众人清洗、包扎伤口。关胜在清理箭伤时疼得几度昏厥,但终究是熬了过来。那点干饼,他们分食了,虽然不足以果腹,却给了他们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在木屋休整了一日,待众人伤势稍稳,他们再次上路。
归途,漫长而绝望。每一天都有人倒下,再也未能起来。出发时的五百人,跟随林冲、关胜冲出栾城的数十人,到如今,只剩下林冲、关胜,以及另外两名伤势稍轻的弟兄。
第七日,当他们终于远远望见鹰愁涧那熟悉的山峦轮廓时,四个人,包括一直强撑着的林冲,都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瘫倒在地,泪流满面。
还活着……他们,竟然真的活着回来了!
……
鹰愁涧大营,了望塔上的哨兵最先发现了山下那四个蹒跚而来的、如同乞丐般的身影。当辨认出那杆被布条紧紧包裹、却依旧熟悉的丈八蛇矛时,警号立刻变成了带着哭腔的嘶喊:
“回来了!林教头回来了!”
整个鹰愁涧瞬间沸腾!
我正与卢俊义、吴用商议军情,闻讯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大帐。鲁智深、石秀等人也纷纷赶来。
当我们看到被两名幸存弟兄搀扶着、几乎不成人形的林冲,以及用简易担架抬着、昏迷不醒、面色金纸的关胜时,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快!抬去伤兵营!请安神医!”卢俊义声音颤抖地嘶吼着。
安道全带着医护营的人飞奔而来,看到关胜的伤势和林冲等人那惨状,饶是他见惯了生死,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还有救!快!准备热水、剪刀、金疮药、退热散!”安道全迅速下令,亲自接手救治。
林冲被抬走前,死死抓住我的手臂,用尽最后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栾城……粮草……烧了……但……是陷阱……弟兄们……都……北门……牛头山……火……”
话未说完,他便因力竭和伤痛昏死过去。
我紧紧握着他冰冷的手,看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和那深可见骨的箭创,一股混杂着悲痛、愤怒与庆幸的复杂情绪在胸中翻涌。
五百弟兄,只回来了四个!
但,他们带回了消息,他们烧了栾城!
而且,似乎还有意料之外的变数——牛头山?
“全力救治!不惜一切代价!”我对安道全,也是对所有人下令。
随后,我看向那两名同样伤痕累累、却坚持着将林冲和关胜护送回来的弟兄,沉声道:“你们,是好样的!现在,好好养伤,然后把栾城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我!”
栾城之火已燃,太行山的风向,似乎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