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策马来到他的面前,从马上翻身而下。
他身上的铠甲,纤尘不染,只有几滴不属于他的血迹。
“赵将军,你没事吧?”
李陵的声音,平静而沉稳。
赵率教看着眼前这张年轻而陌生的脸,嘴唇翕动了半天,才沙哑地问道:“你……你们是……谁的兵?”
“奉我家大人之令,前来驰援。”
李陵没有多说。
“我家大人?”赵率教追问,“你的大人是……”
“奉我家陈阳大人,来援助赵将军,此间事了,我等还需赶赴他处。”李陵抱了抱拳,打断了他的话,“赵将军,后金大军主力将至,遵化已不可守,还请速速收拢残部,撤离此地。”
说完,他不再停留,翻身上马。
“全军听令!打扫战场,收拢我军战马,即刻撤离!”
一千铁浮屠,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他们迅速地收缴了战场上有价值的武器,扶起己方受伤的战马,然后汇成一股黑色的铁流,向着远方,疾驰而去。
只留下满地的尸骸,和近千名目瞪口呆、劫后余生的关宁铁骑。
赵率教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皇商,陈阳!
以一己之力,献出百万军饷。
什么时候,他练出了,这样一支神鬼莫测的军队?!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看着身边余下的两千骑兵,惨然一笑。
“走吧。”
“我们……回督师那里复命。”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
......
宁远。
袁崇焕一把捏碎了手中的塘报,纸屑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好个皇太极!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个被后金铁骑撕开的口子——大安口。关宁锦防线,这条他耗尽心血打造的钢铁长城,被敌人从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绕了过去。
帅帐之内,祖大寿、何可纲等一众将领神色凝重,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督师,怎么办?我们是回援,还是……”祖大寿的声音有些干涩。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未说出口的问题。
全军回援,宁远、山海关空虚,若后金分兵来袭,他们将无家可归,成为一支孤军。
若不回援,京师有失,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千刀万剐。
袁崇焕在帐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口上。
突然,他停下脚步,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
“根本不保,枝叶何存?”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传我将令!全军拔营,直趋京师,以护根本!”
“督师三思!”有将领惊呼。
“没什么可三思的!”袁崇焕厉声打断,“本督亲率两万关宁铁骑,星夜驰援!其余人马,固守宁远、锦州、山海关一线,若有失,提头来见!”
......
崇祯二年,十一月十五。
通州。
寒风萧瑟,卷着枯草败叶。
七千山西镇兵,加上陈阳的一千兵马,一共是八千人。
终于抵达了这处京师的东部门户。
长途的急行军,早已榨干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
许多士兵的鞋已经磨穿,脚上血肉模糊,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然而,当远处通州城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这支濒临崩溃的军队,还是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到了。
终于到了。
到了,就意味着有热饭吃,有营帐睡。
巡抚耿如杞与总兵张鸿功并肩而行,两人同样是满脸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