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杂碎!他这是要断我们的后路!”
“大哥,怕什么!”王二大大咧咧地吼道,“他杀降卒,正好让那些还想着招安的兄弟们死了心!跟咱们一条道走到黑!”
高迎祥却皱起了眉头:“没那么简单。洪承畴此举,是杀鸡儆猴。他这是在告诉我们,他不会给我们任何机会。”
就在此时,一名探子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帐。
“报——!盟主!”
“官军……官军主力,杜文焕和洪承畴两路大军,正向我们合围而来!”
王嘉胤猛地站起。
他知道,决定性的时刻,到了。
……
一场惨烈的大战,在永宁州城下爆发。
洪承畴指挥的秦军,不愧是久经战阵的精锐。他们装备精良,军纪严明,结成一个个坚固的战阵,如同一道道钢铁长城,任凭流寇如何冲击,都岿然不动。
杜文焕则率领骑兵,从侧翼反复穿插,切割流寇的阵型。
流寇虽有人数优势,但他们装备简陋,阵型混乱,更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各自为战。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黄昏。
尸体堆满了原野,鲜血将土地染成了黑红色。
王嘉胤的“三十万”大军,在官军的铁血绞杀下,土崩瓦解。
数万流寇被斩杀,更多的人在混乱中四散奔逃。
王嘉胤、高迎祥等人,带着残部,狼狈地向南方的山林逃去。
……
陕西,高迎祥的残部中。
李自成浑身浴血,拄着一把卷了刃的腰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活下来了。
在刚才那场如同地狱般的溃败中,他亲眼看到身边一个个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倒下。
他看到了官军的可怕。
那种组织严密、进退有据的杀戮机器,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拿着锄头木棍的农民能对抗的。
“我们……输了……”
刘宗敏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不。”
李自成摇了摇头,他的眼中,没有绝望,反而燃烧着一股更加炽烈的火焰。
“我们只是还没学会怎么打。”
他看着远处官军的营寨,看着他们森严的壁垒和巡逻的哨兵。
他在学习。
像一块海绵一样,疯狂地吸收着关于战争的一切。
他知道,想要活下去,想要赢,就必须变得比这些官军更狡猾,更狠辣,更懂得如何去战斗。
……
京师,皇极殿。
“八百里加急——!边关急报——!”
一名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他手中高举着一份盖着黑色火漆的文书。
那是来自蓟辽督师袁崇焕的奏报!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种级别的急报,意味着什么。
王承恩颤抖着双手接过奏疏,呈给崇祯。
崇祯展开一看,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身体都晃了晃。
奏疏上的字迹,潦草而急切。
“臣崇焕泣血谨奏:虏酋皇太极,于十月会合蒙古科尔沁、喀喇沁诸部,倾国之兵,绕道蒙古,已……已破大安口!”
“臣已率关宁军星夜驰援,然虏骑来势汹汹,前锋已逼近遵化、蓟州一线!”
“京师……危矣!”
轰!
整个朝堂,炸了。
后金入塞!
这四个字,像四座大山,狠狠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山西的流寇,在这一刻,瞬间变得无足轻重。
因为,那群来自辽东的饿狼,已经将利爪,伸向了京师的咽喉!
崇祯皇帝瘫坐在龙椅上,面色惨白如纸。
他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这盆来自北方的冰水,浇得一干二净。
“调兵……快!调天下兵马,拱卫京师!”
他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很快,一道道旨意雪片般飞出。
正在山西清剿流寇的杜文焕部,被紧急调回,火速开赴京畿。
大明王朝的全部军事力量,在一瞬间,全部被吸引到了北方防线。
而远在山西南部山林里,正在苟延残喘的王嘉胤等人,还不知道,一个天大的喘息之机,已经从天而降。
大明在这个崇祯二年的深秋,再一次走到了悬崖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