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晶星所在的星系,原本在星图上只是一个散发着微弱、稳定,且带着独特逻辑悖论张力的光点。此刻,这支从“终末回响”主力分离出来的、小而精悍的编队,如同几滴冰冷的墨汁,正无声而迅疾地滴向这片星域。
同步轨道飞船内,刺耳的警报声如同濒死者的哀嚎,敲打着阿水和青萝的神经。
“目标确认!‘终末回响’清理者级单位,数量三!预计抵达砺晶星重力井边缘时间……七标准时!”阿水的语速快得像射出的子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屏幕上,那三艘舰船的轮廓被高亮标注,它们呈现出一种非欧几里得几何的扭曲形态,仿佛本身就是“静止”概念的具象化武器,所过之处,连星光都似乎变得凝滞。
救援砺晶星,意味着必须立刻调动一切可动用的力量,包括他们这艘隐匿飞船,以及可能联系上的、星火网络中其他微弱的火种。但这无异于以卵击石,而且会彻底暴露他们自身,很可能导致太阳系这个最后的“规则特例区”坐标泄露。
放弃救援,按照原计划冒险探索“寂寥回廊”,寻找那渺茫的高维变量能量,或许能为何雨柱和四合院争取一线生机。但这等于将砺晶星和其上的变量火种,乃至可能存在的硅基文明幸存者(如晶析-7),拱手送给“终末回响”进行“清理”。星火网络将遭受重创,甚至可能就此熄灭。
残酷的二选一。
青萝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植语星盟的共生理念让她无法轻易放弃任何一个盟友,尤其是刚刚还为他们提供了关键算力支持的砺晶星。但理性又告诉她,何雨柱那边的情况同样危急,那个不断减少的倒计时如同催命符。
“阿水……”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阿水眼神剧烈挣扎,毁灭与新生的理念在他体内激烈冲撞。毁灭有时是为了新生,但此刻的毁灭,可能带来的是彻底的、再无希望的沉寂。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来自砺晶星方向的通讯信道,再次以那种充满逻辑杂音和僵直感的模式,强行接通了!
“&…检测到…敌对性…高维接近!” 晶析-7的意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混乱,仿佛无数个矛盾的逻辑线程在同时崩溃又重组,“…算力资源…重新分配…启动‘悖论迷宫’协议……”
“……外部援助…请求…否决!” 它的意念陡然变得异常尖锐、决绝,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保存…星火!前往…寂寥回廊!获取…‘源初共鸣’!此为…最高优先级指令!基于…变量存续…逻辑!”
“……砺晶星…将成为…烽火!”
通讯到此戛然而止,随即是彻底的、强制的信号中断。无论阿水如何尝试重新连接,都再无回应。晶析-7单方面切断了对外的主动联系渠道。
飞船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阿水和青萝都明白了。
晶析-7,那个逻辑僵直、充满矛盾的硅基意识,在生死关头,做出了它的抉择。它要凭借砺晶星文明可能遗留的最后力量,启动所谓的“悖论迷宫”,为“终末回响”的清理舰队制造麻烦,拖延时间。同时,它将生存的机会,将寻找高维变量能量、拯救何雨柱和“规则特例区”的希望,寄托在了阿水他们身上。
它将自己和砺晶星,化为了点燃黑暗的“悖论烽火”。
这是一种何等决绝的牺牲。用自身文明的最后余烬,为更渺茫的、属于“变量”的未来,争取那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时间和可能性。
阿水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挣扎和犹豫都已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如同恒星内核般燃烧的决意。他不再看那支逼近砺晶星的清理舰队,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将之前编辑好的、关于探索“寂寥回廊”的请求和信息,转化为坚定的行动指令。
“设定航向,目标,‘寂寥回廊’遗迹区。最大隐匿模式,全功率推进。”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已压缩成了推进器的能量,“青萝,持续监控砺晶星方向信号,记录……一切。”
青萝重重点头,泪水无声地滑落,但她擦也不擦,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她知道,此刻任何的犹豫和悲伤,都是对晶析-7和砺晶星牺牲的亵渎。
飞船轻微震动,脱离隐匿轨道,调整方向,如同投入深海的鱼雷,义无反顾地驶向那片被称为“寂寥回廊”的、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古老星域。
砺晶星的烽火已点燃,他们必须让这牺牲,变得有价值。
“规则特例区”内部。
何雨柱的意识,依旧在艰难地梳理着后院里那块残破青石板下的、异常复杂的“印记”。他仿佛在解读一部用未知语言写就的、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的天书,每一个符号都蕴含着庞大的信息,却又相互矛盾,彼此嵌套。
倒计时在他感知中,似乎又模糊地跳动了一下。(是七十五了吗?他无法完全确定,那种变化如同心跳,存在却难以精准捕捉)。
就在他全神贯注,试图从那混沌的“基石低语”和复杂的“印记”中,找出“钥匙”的线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