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火者”号彻底沉寂了，如同漂浮在宇宙坟场中的一口金属棺椁。所有的灯光熄灭，所有的系统停摆，只有生命维持装置依靠着最后的备用能源，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嗡鸣，维持着舰内船员们最低限度的生存需求。舰桥内，一片黑暗，只有应急指示牌散发着幽绿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映照着一张张因缺氧和低温而苍白、却依旧死死盯着观测窗外的面孔。
窗外，便是“归墟之眼”。
那不是黑暗，黑暗至少还是“存在”的一种状态。那是“无”，是连“黑暗”这个概念都被剥夺、被吞噬的终极虚无。它缓缓旋转着，没有声音，没有光影，没有温度，甚至没有“边界”的实感——观测窗外的合金框架仿佛正在被无形地侵蚀、模糊，人的视线投入其中，不仅看不到任何东西，反而感觉自己的“视觉”、自己的“存在感”都在被抽离、消解。
恐惧。源自生命最本能的、对彻底消亡的恐惧，扼住了每个人的心脏。几名心理素质稍弱的船员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神涣散，仿佛灵魂都要被那虚无吸走。
雷栋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涌的不适和大脑的阵阵眩晕，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通过内部通讯器传到每一个角落：“坚守……心神！不要……看外面！回想……你们最在乎的人！最……放不下的事！”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定海神针，勉强稳住了几近崩溃的军心。船员们纷纷闭上眼，或紧握胸前的挂坠，或喃喃念叨着亲人的名字，与那源自存在本源的恐惧对抗着。
而此刻，何雨柱正悬浮在“逐火者”号之外，那绝对的虚无边缘。
他的暗影身躯，是此地唯一还能保持稳定形态的“存在”。但即便是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那虚无并非死物，它仿佛拥有某种冰冷的“意识”，无数细微、混乱、充满否定与终结意味的“低语”，直接作用于他的灵光核心，试图瓦解他的意志，否定他的定义，将他拖入那永恒的寂灭。
“无……意义……”
“存在……即是痛苦……”
“归……于……无……”
这些低语并非语言，而是直接的概念冲击，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何雨柱的自我认知。他感觉自己的灵光正在变得“稀薄”，对“定义权柄”的掌控也在变得迟滞。在这里，“定义”似乎失去了根基，因为连被定义的“对象”和进行定义的“规则”本身，都在被质疑，被瓦解。
他紧紧握着手中那团铁魄核心所化的“秩序光流”余烬，那其中残留的、属于铁魄的绝对逻辑意志，如同一点微弱的火种，在这片否定一切的虚无中，为他提供着最后的“参照系”和“锚点”。
同时，他灵光深处，那两团融合中的雨水星火，也产生了剧烈的反应。它们不再像之前那样活跃或沉寂，而是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混合着恐惧、熟悉、以及某种……使命感的复杂波动。它们的光芒穿透何雨柱的暗影身躯，在他周围形成了一圈微弱的青色光晕，这光晕似乎对那虚无的低语有着一定的抵御效果。
“哥哥……这里……很危险……”活跃星火传递出清晰的警告意念，“但……钥匙……就在……里面……在‘低语’……最密集的……地方……”
它指引着一个方向，指向那旋转的虚无漩涡深处，那片连“虚无”本身都仿佛更加浓郁、更加“绝对”的区域。
何雨柱顺着指引“望”去。在那里，他凭借雨水星火的感应和自身蜕变后的感知，隐约“看”到了一点极其微小的、与周围纯粹“无”截然不同的“东西”。那似乎是一个……不断生灭的、由无数细密符文构成的“锁孔”？或者说，一个信息的“奇点”？它散发着微弱的、与雨水星火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本质的混沌气息。
那就是“钥匙”的藏匿处？或者说，那就是“钥匙”本身？
但如何过去？如何在那片连“存在”都被否定的区域，保持自我，拿到“钥匙”？
何雨柱尝试向前迈出一步。
轰！
仿佛撞上了一堵由“否定”本身构成的墙壁！无数的虚无低语瞬间增强了千百倍，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针，刺入他的灵光！他感觉自己对“我”这个概念都开始模糊，对“行走”这个动作的意义产生了怀疑！
他闷哼一声，暗影身躯剧烈晃动，被迫退了回来。仅仅一步，就几乎让他心神失守！
不行！常规的方法在这里完全无效！甚至他赖以生存的“定义权柄”，在这片否定一切的虚无面前，也显得苍白无力！他需要重新“定义”自己与这片虚无的关系！
他想起了铁魄最后的留言——“‘变量’……才是关键……秩序……并非唯一……”
变量……人性……混沌……
他想起了在四合院中，与那些邻居们斗智斗勇，在秩序的框架下寻找变量的缝隙……
他想起了自己力量的根源，不仅仅是“定义者”的传承，更是融合了那些源自市井、源自人性复杂的“人心阵列”星尘……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不再试图去“对抗”这片虚无，也不再试图去“定义”这片虚无。那只会陷入对方绝对的“否定”领域。
他要……“融入”它！以一种它无法完全“否定”的方式！
何雨柱缓缓闭上了混沌双眸，将全部心神沉入灵光最深处。他放开了对那些虚无低语的抵抗，任由那些充满否定意味的概念冲击着自己的意识。
但与此同时，他主动引动了“人心阵列”星尘中，那些最为混乱、最不可预测、最不符合逻辑的“人性变量”——易中海固执中的那一丝伪善，秦淮茹算计下的那一抹温情，许大茂狡黠里的那一点胆怯，闫埠贵抠门后的那一片担当……以及，属于他自己，属于步高峰，属于何雨柱的，对妹妹的守护，对朋友的愧疚，对未来的期盼，对“生活”本身最朴素的热爱与执着……
这些复杂、矛盾、甚至互相冲突的人性碎片，被他以“定义权柄”强行调和、放大，形成了一股混沌而磅礴的、充满了“不确定性”和“生命力”的意念洪流！
然后，他对着那片绝对的虚无，发出了不是“界定”，而是“宣告”，是“展示”：
“看吧……”
“这就是……‘存在’！”
“混乱……矛盾……痛苦……希望……爱……恨……一切……皆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