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照常去轧钢厂上班。腿伤似乎又好了一些,走路基本看不出太大异样。筹备组的工作依旧是整理那些浩如烟海的资料,但我明显感觉到,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
李副主任接电话的频率更高了,语气也显得更加焦躁,似乎展览的筹备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者时间上的压力。张干事和其他几个干事也在小声议论着什么,隐约听到“后勤处催得紧”、“展品安保”、“李副处长亲自督办”之类的字眼。
看来,李福山那边也在加紧行动。展览,很可能就是他们计划交易或转移“青桐”核心的关键节点。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我刻意坐在一个角落,观察着来往的人群。果然看到赵办事员匆匆走进食堂,打了饭却没有坐下吃,而是直接端着饭盒出了食堂,朝着后勤处办公楼的方向快步走去,神色间带着一丝匆忙。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下午,我借口需要去车间核实一个技术参数,离开了会议室。我没有直接去车间,而是绕道去了厂办大楼附近,想看看能否偶遇王主任,或者探听一点消息。
刚走到厂办大楼楼下,就看到王主任正和一个穿着干部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说话。那男人看起来有些面生,不是厂里的人,气质颇为沉稳。
我正准备避开,王主任却一眼看到了我,招手叫我过去。
“何雨柱同志,正好,你过来一下。”王主任语气平和。
我只好走过去:“王主任。”
“这位是区工业局的陈科长。”王主任给我介绍了一下,然后对陈科长说,“老陈,这就是我刚才跟你提过的,我们街道的小何,何雨柱同志,现在在厂宣传部,也参加了这次技术革新展的筹备工作。”
陈科长推了推眼镜,打量了我一下,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哦,何雨柱同志,你好。听王主任说,你对工作很认真负责啊。”
“陈科长您好,我只是做了分内的事。”我谦逊地回答,心里却有些纳闷王主任为何特意向这位陈科长介绍我。
“年轻人,踏实肯干就好。”陈科长点点头,看似随意地问道,“这次展览,厂里很重视啊,尤其是后勤处李副处长,抓得很紧。你们筹备组这边,压力大不大?”
他提到了李福山!我心中警觉,面上不动声色:“还好,主要是李副主任和张干事他们负责统筹,我就是打打下手,整理材料。”
“嗯,分工明确就好。”陈科长笑了笑,话锋却微微一转,“不过啊,我听说后勤处那边对某些精密展品的保管和运输,提出了很高的要求,甚至动用了三号仓库那边的储备物资?你们筹备组这边,对展品的最终摆放和安保方案,清楚吗?”
三号仓库!他果然意有所指!
我摇摇头,一脸茫然:“陈科长,这我就不清楚了。展品的具体安排,都是后勤处和厂办直接负责,我们筹备组只接触文字材料。”
王主任在一旁补充道:“老陈,小何刚调来宣传部不久,接触不到核心安排。”
陈科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这样啊。那行,你们忙,我再去别的厂转转。”他又和王主任寒暄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陈科长离去的背影,我心中疑窦丛生。这个区工业局的科长,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展览的细节,尤其是后勤处和三号仓库?他是“旧林”的人?还是另有所图?王主任特意向他介绍我,又是在暗示什么?
王主任转向我,神色如常:“柱子,伤好了就好好干。展览是大事,多学习,多留心。”她的话听起来是普通的勉励,但“多留心”三个字,却似乎带着别样的深意。
“是,王主任,我明白。”我点头应道。
回到筹备组,我心思更加沉重。各方势力似乎都在朝着展览这个焦点汇聚。李福山在暗中布局,“旧林”在密切关注,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意图不明的区工业局陈科长……而我自己,却还被困在四合院里,面对着一个近在咫尺却无法开启的秘密。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下班回到四合院,暮色四合。院里一如往常,弥漫着烟火气息和各家琐碎的声响。但我却感觉每一步都走在钢丝上。
当我走过中院,目光下意识扫向后院月亮门时,脚步不由得一顿。
月亮门内侧,贾家的门口,贾张氏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屋里或者厨房,而是搬了个小马扎,就坐在门口,手里拿着个鞋底,有一针没一针地纳着,那双三角眼,却如同盯梢的猎犬,有意无意地,总是扫过通往后院的那条路,以及远处那棵老槐树的轮廓。
她竟然直接坐在了这里!这是一种毫不掩饰的监视!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最后的侥幸也破灭了。贾张氏,或者说她背后的人,已经将槐树列为了重点看守目标。我想在夜间悄无声息地接近并开启机关,难度增加了何止数倍!
难道真的要硬闯?或者,等待一个不可能出现的、所有人都被引开的时机?
站在自家冰冷的屋门前,我看着远处贾张氏那如同雕塑般的身影,又摸了摸怀中那冰冷的钥匙。
咫尺天涯。
真相就在眼前,我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今夜,又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而明天,局势又会如何变化?李福山在厂里紧锣密鼓,贾张氏在院里严防死守,我就像被夹在磨盘中间的豆子,随时可能被碾得粉碎。
必须想办法破局!必须在展览开始之前,打开那个锁孔!
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开始在我脑海中慢慢成形。风险极大,成功率极低,但……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了。